薛泫盈跟在他身边儿,两耳羞红,将脸埋了下去。
三百文,都够李家吃上七八天的了。
衙役见着这李昌松,也算是面熟。李昌松常年在镇上聚赌,惯来是衙门重点关注的对象,一打听,今日受刑的囚犯还是李昌松的爹,真是应了‘有其父必有其子’这句话。
听李昌松这般说,衙役的面色亦是不耐:“李大郎当百姓的钱是大风刮来的吗?若是正常身死,无人认领的尸首,衙门便也认了;可受了死刑的尸身,衙门也只文不取,岂不是都上赶着来衙门找个好去处了?”
这话将李昌松孬得整张脸通红,本想骂一两句,但因着是衙门重地,硬生生憋了回去。
薛泫盈怯怯道:“郎君,我官人与我浑身只余下八十文钱,多得……恐怕暂时是拿不出的。”
衙役见薛泫盈是个好说话的主儿,口吻也放得平缓了些:“近来天是有些热的,若是不够这三百文,恐怕令尊的尸首不好搁;往日也有任凭衙门处置、不来认领的,那些也唯有抛进乱葬岗了事。”
此话一出,若是薛泫盈和李昌松两人真拿不出这三百文钱,便颇显得不孝了。
薛泫盈面上犯着难,李昌松则是直接将身一背,走出几步路,甩手不理了,像是这烂摊子是薛泫盈惹上的一般。
衙役面色甚是鄙夷,压着声朝她道:“薛娘子,尊长尸首这样大的事,他不在乎脸面,你可要在乎些,免得担上不孝的罪名。你瞧瞧邻近可有熟人亲戚,先借上一些应应急也是好的。”
薛泫盈心里一沉,她若是有娘家亲戚,还能任李昌松拿捏欺辱吗?
转念一想,薛泫盈倏忽想起个人来。
若是就近,便没有比他更近的了。
薛泫盈咬着下唇,很是心虚地开口:“郎君可知道……那位刽子手应二郎平日在衙门何处吗?”
衙役面上一惊,很是不可置信:“啊?薛娘子,你跟那应二郎莫不是朋友?”
那衙役登时如同听了什么骇闻一般,又仔仔细细地将薛泫盈观量了一番:瘦小柔弱,看着是个连大声嚷嚷都怕的小娘子,怎能跟应无相那般的冷面阎罗扯上关联?
薛泫盈深怕他误会,忙摆着手:“不是、不是的,我与应二郎是近邻,挨着住户,因而……”
衙役了然地点了点头,应声道:“噢,原是这般,那薛娘子稍等,我去知会一声应二郎。”
薛泫盈深知衙门重地,她一介女流不好入内,唯有点点头,退至一旁。
不多时,应无相已换去那袭红衣,仍是往日的素色袍衫,颀身挺阔地缓缓由远迈近。
待他站定在这位薛小娘子面前时,落入眼帘的便是她细细瘦瘦的下颌,一双红唇上头还浮着极淡的齿痕,想来是几度纠结,难能启齿。
应无相心底一笑。
李家的腌臜事儿,皆由这个弱不禁风的薛泫盈来揽办,她倒也不推脱,只勤勤恳恳、任劳任怨、不差分毫地去办,莫不是有什么关天的把柄握在李家人手上?
薛泫盈见着应无相,颇还有些难以启齿。
她慢吞吞地低下脸来,很是赧然羞愧:“叨扰了应二郎,是、是我公公的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