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服物品什么的,前段时间助理已经过来收拾好了,衣柜里少了他的衬衫和领带,洗漱台上少了他的牙刷和剃须刀,明明是极为常见的物品,可一旦消失了,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荣越从书房里整理了要带走的文件,出门时无意间瞥见了楼梯拐角处一个房间,房门虚掩,能隐于看见一些零散的部件。荣越心头猛地一跳,推开门的手都微微颤抖。
米黄色的墙壁,粉蓝粉白的抱枕,原木婴儿摇篮,柔软亲肤的地毯,以及地上那只……
组装了一半的小木马。
这个朝南的房间不小,墙角已经堆满了婴儿衣服和玩具,甚至两三岁孩子的东西都有,小衣服精致柔软,一看就知道是费了很大一番心思准备的。
地上的小木马经组装了一大半,只要再安上尾巴和一条后腿就完成了,荣越随手捡起安装说明书,发现这个看起来轻巧可爱的小东西竟然是实木做的,想要拼接起来需要费很多功夫。
他坐在毛茸茸的鹅黄色地毯上,手里拿着还没来得及装上去的马尾巴,眼泪在悔恨涌上心头的前一刻掉了下来。
他竟然……到了这时都没有想起来要给他们的孩子买一份小礼物。
荣越很忙,可明宿舟不忙吗,通告多的时候,他比荣越都要辛苦,满世界连轴转地坐飞机,荣越不在意他们的孩子,可他在意,他比谁都在意,一点点摸索着买适合孩子穿的小衣服小鞋子,到地上摆的布偶玩具,他想努力成为一个好父亲。
荣越几乎都能想象到,他拼装这个木马的每一个深夜,屋里只有一盏暖暖的云朵小夜灯陪着他,他跪坐在地上,圆圆的肚子挂在身前。这不是一个轻松的任务,他可能每进行一步就要小小地休息一会儿,暖光柔和了他疲倦的眉眼,他低下头戳戳圆滚的肚子,和里面的小家伙说上几句话。
如果那件事没有发生的话……
荣越缓缓弯下腰颤抖着。
她现在已经快要八个月了,用不了多久就能和他们见面了,她也许会有明宿舟的眉眼和下颌,荣越记得自己说过,他想要一个小女儿,长得像明宿舟最好。
他本该可以有的,他本该是要有一个和明宿舟长得很像的小女儿,她有黑软的发和挺翘的鼻,抱在怀里香香的、软软的,他愿意把世上最好的都给她。
荣越一直没有做好即将成为父亲的准备,就已经失去了这个权利,直到见到、摸到这些软软的小东西的时候,他才真真切切地体会到了丧子之痛何其痛苦。
*
明宿舟到家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二层别墅空空荡荡,连个灯都没有开,每走一步甚至都能听见脚步声在房子里回旋,这样的日日夜夜,他不知道度过了多少个。
他解下围巾扔在沙发上,抬头看到熟悉的房间亮起暖橙色灯光时,明宿舟长眉一扬,很快眸色又沉了下来。
他一步一步踏上楼梯,沉默着站在门口,看荣越笨手笨脚地去组装那只小木马。
荣越锦衣玉食长到三十多岁,一双手只拿过签合同的笔,和训练场上揍人的拳击手套,还从未碰过这样精巧复杂的小东西。他甚至不敢坐上鹅黄色的地毯,只盘腿坐在地上,皱着眉端详手里的零件要装在哪里合适。
窗外的天色已经暗了,房间里只亮起了床头那盏暖黄色的云朵小夜灯,明宿舟望着那灯微微出了神。那是他在其他国家拍摄杂志封面时逛街买的,当时他还不知道那个小家伙的存在,只是看到这盏灯的第一眼就喜欢得不得了,可能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他带着这盏灯回国后不久,就发现了那个小东西已经在他身体里悄悄安家了。
明宿舟原本想着,他可能做不了一个严肃的父亲,和孩子分床那一天,他一定要坐在她的床头,为她点亮这盏云朵小灯,给她讲完一个童话故事,在她额头轻轻亲一口,悄悄告诉她,不要害怕夜晚,爸爸一直在你身边。
后来……
可是没有后来了。
荣越尝试着把零件往上安装,手上的小锤子忽然被人拿走,他抬头去看,明宿舟在他对面坐下,从善如流地把那零部件安在了小木马半成品上。他眼睫低垂,暖黄色灯光在他脸上投出一张细密的网。
“不要硬来,碰坏了会有木刺,扎在身上很疼。”
荣越没有想到他会回来,顿时有些手足无措,连空出来的手都不知道放在哪里好。
这只小木马是连六岁的宝宝都可以上去玩的,当这堆零散的部件寄到家时,明宿舟已经怀孕五个月了,他也没有拼过这种小孩子的东西,一开始也是手忙脚乱,手上划了好几道血口,他慢慢摸索,一步一步尝试,用了一个多月的时间才勉强有了雏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