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有热心人答道,“你连驻西番诸国公使大人的名号都不知道?!就算你不知道这些,总听说过南海船坊和沧澜阁吧?那都是他们家开的。”
旁边有人反驳道:“你那个公使大人的称号该换换了,这一回皇上招威远侯回来,是要他主事南海舰队的……”
在岸边众人的闲谈中,仿佛只眨眼的功夫,那艘飞鹰舰便如行云流水般滑过了水关,以至于人们只隐约看到一个穿着白衬衫的男子正握着一个小男孩的手,似在教那孩子掌舵的模样,其他的竟什么都没能看清。
“好快……”众人一阵惊呼。
如今林敏敏早已经习惯了这飞鹰舰的速度,步伐平稳地托着个托盘从舱里出来,招呼着钟离疏和儿子翰哥儿道:“好啦,这是内河,可不比大海上可以任由你俩玩。还不给我乖乖过来!”
翰哥儿扭头,看到林敏敏手里的托盘,忙从父亲的臂弯里钻出来,跑过来问道,“是什么?”
如今已经十四岁的妹妹钟离安也托着一个托盘出来,笑道:“你最喜欢的,酸乳酪。”
七岁的娇娇跟在她身后,手里牵着还走不稳路的弟弟耀哥儿,撇着嘴道:“真不明白,哥哥怎么喜欢吃这种臭哄哄的东西。”
在她的身后,阿樟则不放心地张着双臂,像个鸭子一般护在两个孩子的身后。
翰哥儿听了妹妹的话,顿时跑过去,拿手比划着娇娇的头顶,笑道:“瞧,这就是我吃这臭哄哄东西的好处!谁叫你挑嘴的,矮冬瓜!”
他的嘲弄,立马就惹恼了娇娇,把弟弟丢给阿樟,转身就追着翰哥儿沿着甲板往船后跑去。才刚满周岁的耀哥儿看着哥哥姐姐们追得热闹,便揪住阿樟的衣襟,指着船尾“啊啊”地一个劲地叫着。阿樟忙宠溺地抱起他,也跟着向船尾追过去看热闹。
林敏敏摇摇头,对钟离疏道:“你也不管管他们,一个个都快跟个野猴子似的了。”又道,“这一回我可铁了心了,让翰哥儿和娇娇一起去考杏林书院。翰哥儿都十岁了,不能再让他这么野着。还有娇娇也是!”
一旁,钟离安不由就冲着七叔做了个鬼脸。钟离疏也回应给她一个鬼脸,然后招手叫过钟离嘉,将船舵交给他,过去接下林敏敏手中的托盘,又扶着她上了甲板平台,并在那早已铺好的毡垫上坐下,钟离疏这才道:“杏林书院可教不出来能流利说七八种番语的孩子。不是我吹,连我们家娇娇,有些学识都比杏林书院的教授强。”
得,如今钟离疏不仅是妻奴,还是儿奴。在他眼里,儿女的一切都是好的。
“只是有些而已!”林敏敏白他一眼,倒了一杯果汁递给仍在平台下没有跟上来的安姐儿,道:“给你哥哥送过去。”然后又扭头对钟离疏道:“你就惯着他们吧!当初也不知道哪一个说我会惯坏孩子们的。你看看卉姐儿他们三个,哪个不是被我教得好好的,只有翰哥儿,都快被你惯成个混世魔王了!”
钟离安接过果汁,却并没有离开,听着林敏敏对翰哥儿的评论,她不由就是一阵不满,“翰哥儿好着呢!明明是敏敏娘你把翰哥儿管得太死了。当年你对我们可没有对翰哥儿这么严厉。”说完,这才端着果汁给她哥哥送过去。
林敏敏不由冲着她的背影一挑眉,扭头瞪着钟离疏道:“瞧瞧!如今我都说不得他了,才说一句,你们一个个就护上了。我再不对他严一些,他可不得上房揭瓦了!”
钟离安将果汁送给钟离嘉,皱眉道:“看来敏敏娘是铁了心要送翰哥儿去杏林书院了。”
“书院不是挺好吗?”钟离嘉笑道,“我跟姐姐可都是书院出来的,只有你,被敏敏娘给惯的!你不肯去,敏敏娘竟也由着你。不过,翰哥儿可跟你不同,他将来是要承七叔爵位的。如今他所认识的,都是一些西番的人,在书院读书也能叫他多认识一些本朝的人,对他只有好处。”
正说着,就看到翰哥儿如一阵风般跑过来,和娇娇围着他们兄妹打闹了一阵,便又跑开了。
看着他,钟离安忽然感慨道:“姐姐生头胎时,可是痛了一天一夜呢。”如今卉姐儿已经嫁了人,且已经做了母亲。
这话题,却是叫已经是十八九岁大小伙儿的钟离嘉一阵尴尬,忙扯开话题,指着翰哥儿的背影道:“真想不到,当初生下来才四斤八两的小东西,如今竟长得比同龄人都要又高又壮呢。”
提到这“四斤八两”,兄妹俩不由对视一眼,都笑了起来。
当初为了翰哥儿只有四斤八两重,钟离疏可是心疼得直接哭鼻子哭到了先帝爷的跟前,却是不仅把翰哥儿的世子之位和敏敏娘的诰封一同“哭”了下来,还“哭”回来一个南海船坊。
“我后来才反应过来,”平台上,林敏敏拿过一只酒盏,给钟离疏斟了一杯新酿的葡萄酒递过去,笑道:“你进宫哭诉是假,拿西番航线换南海船坊才是真。可是?”
“瞎说!”钟离疏斜躺在毡垫上,眯着凤眼道:“我心疼翰哥儿是真,换回一个南海船坊不过是顺便罢了。”
接过那酒盏,他又伸手过去,和林敏敏碰了个杯,望着渐行渐近的侯府码头笑道:“到家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