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门外熟悉的脚步声,陈三头也不抬地问道:“是那个女人吗?”
他的声音顿时惊醒了榻上的殷磊。他猛地翻身坐起,盖在脸上的书便“啪”地一下掉在地上。
一只修长的手先于他捡起地上的书,又合上书页,看了看封面上的书名。
“哟,原来殷大人也懂法文。”钟离疏挑眉道。
殷磊却顾不得他的调侃,和陈三一样,开口便问道:“是那个女人吗?”
“应该是……”
钟离疏的话才只说了三个字,殷磊就兴奋地跳起来,搓着手道:“好嘞!既这样,拿人吧!”
“先等等。”钟离疏举起一只手。
“怎么?”殷磊一怔。
钟离疏摇头道:“情况有点复杂。”说着,便把客院里发生的事都说了一遍,“那女人好手段,从头到尾就没替自己辩解过一句,偏偏什么话都叫几个孩子替她说了。也不知道她是怎么笼络的人心,居然叫孩子们全都肯听她的。”
殷磊却是耸起那道断眉,“我们不是已经查得很清楚,五爷这一年来,都是独自一人带着孩子们四处流浪的吗?这女人什么时候成了五爷的小妾了?侯爷怎么不当面揭穿她?还是……”
他忽然斜睨着钟离疏,冷笑道:“还是,侯爷打算包庇这女人?那女人真就那么漂亮,居然能叫侯爷忘了,她可是杀了府上五爷的嫌犯!”
殷磊这和姐姐如出一辙的指控,顿时就点燃了钟离疏一直压抑着的怒气,他忽地一伸手,扯着殷磊的领口就将身材高大的他拖到鼻尖前,压低着声音沉沉道:“你再说一遍!”
望着侯爷眼中的怒气,殷磊又是一怔。不自觉间,他又把眼前这位侯爷当作是京城里的那些贵族老爷们了。
经过这近半个月的相处,虽然不愿意承认,殷磊却又不得不承认,这位威名赫赫的威远侯和京城的纨绔们确实不同,且……
更叫他不甘心的是,他居然也会对个他一向看不起的贵族老爷由衷生出一丝敬意来!
这位侯爷有着相当坚定的意志——或者说是顽固,当他说要参与调查后,便真个儿不顾殷磊的阻拦强行参与了进来,甚至连陈三故意当着他的面剖开那具焦黑的尸体,都没能阻止得了他。
而更叫殷磊敬佩的是,这位侯爷显然很明白自己的位置,从不对他们的调查指手划脚,即便是陈三再次探查五爷的尸体,他也没有出声阻止——这若是换作其他人,怕是陈三又要挨打了。因此,虽然被个外行插手进来实在叫人不快,殷磊还是生生忍耐下了这位侯爷的存在。
不过,也正是因为有了侯爷的帮忙,才叫他们在短短半个月的时间里就查清了五爷近一年的行踪。
两人正僵持着,只听陈三抬头道:“那女人是左撇子吗?”
钟离疏皱皱眉,放开殷磊,回身望着陈三道:“没注意。”
“那麻烦侯爷注意一下吧。”陈三又低下头去继续雕那根牙签。
钟离疏点点头,转身又看看殷磊,道:“即便你此时拿了她,又能如何?那女人,可不是个简单的角色。”
“再厉害,也抵不过咱六扇门的‘十八摸’!”殷磊嘀咕。这“十八摸”,可不是众所周知的那“十八摸”,被六扇门的人一套“摸”下来,不死也要脱层皮。“我就不信,她一个女人还能比江洋大盗厉害!”
“你可别忘了,她说她受过伤,什么都不记得了。这事儿可是有那些孩子们替她作证的。”见殷磊又要开口,钟离疏抬手止住他,继续说道:“她失忆的那番鬼话,我也不相信。不过,至少在朱三这件事上,我觉得他们应该没有撒谎……”
“我也觉得他们没说谎。”陈三忽然又从牙签上抬起头来,插嘴道:“现场的痕迹跟他们的说法都能合上。”顿了顿,他又问了一遍:“那女人是左撇子吗?”
钟离疏不在意地一挥手,“我会叫人去确认一下的。”又扭头对殷磊道:“就算朱三不是那个女人杀的,我五哥却未必不是死于她之手……”
“还真不是。”陈三道。
“什么?”钟离疏扭头。
“我又仔细对比了一遍那二人的伤口,我敢打包票,这确实是同一个人用同一件凶器所为。如果这女人没杀朱三,那五爷身上的那一下,就定然也不是她干的。”
顿时,钟离疏的眉就拧了起来。
殷磊也道:“那还能是谁?!”
陈三一翻白眼,口头禅脱口而出:“我又不是捕快!”顿了顿,他又道:“不过,人也许不是她杀的,却不代表她不知道是谁杀的。”——无意中,他居然说中了真相。只是,在场的众人没一个知道,也没人去注意一个不是捕快的忤作的猜测。
殷磊摸着断眉道:“如果孩子们的话是真的,那就是说,有人在他们逃走之后杀了朱三。既然可以肯定杀朱三的人就是杀五爷的,那这女人……”他泄气地道:“大概很有可能不是凶手了……”
他抬头看向钟离疏。
钟离疏的脸色则是一阵阴沉,“即便她不是杀人凶手,却也可以肯定,她不是什么好人。至少教唆孩子、冒充我五哥的遗孀这一条,她是逃不过去的!”
“还有海图。”陈三提醒道。
“对,还有海图。”殷磊也道,“你有没有问那个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