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客厅里的东西少得可怜,所以看来并不显得阴暗、杂乱,一张方形矮桌摆在客厅正中央,地上只放了一个坐垫,二十四吋小电视摆在用空心砖叠起的平台上,一旁用厚纸箱裁成的三角型档案格摆满文件夹,厨房的小冰箱时不时的发出引擎抖动的声音。整个屋子里最现代、最新颖的电器,就是方桌上那台薄型笔记型电脑。纸笔摆在电脑左手边,除了先前他收到的那张传真,不知道她还忙些什么。“副总,你坐,我帮你泡茶。”她尴尬地说,只能让他坐在地上。“不用忙了,我喝水就行了。”他来,可不是要让她侍候他的。她端了杯水来,他咕噜咕噜地一口灌完。“呼——你每天爬这么多层楼梯,难怪怎么吃就是吃不胖。”“噗……”她见他胸膛因喘气而一起一伏,看来平常的运动量明显不足。“我知道你在笑什么,”他弹了她额头一下。“从今天起,我晚上回家会多做一个小时运动的。”她微笑点头,又想起不知道他为何而来。“副总,你来……有什么事吗?”“你房间是那间吗?”他望了望她后方。“咦……什么?”哪有男人这么登堂入室,开口就问女人“你的房间是哪间?”“走,我来盯着你休息,到床上给我躺着,昨天伤那么重,一定没睡好,再回去补眠。”她被他推着走,又在他的严厉眼神示意下,乖乖地爬上床,躺下来。因为右后背受伤,她只能侧躺,而侧躺就势必得面向站在床边的他,害得她睁眼不是、闭眼也不是。他脱下自己的高级西装外套,叠成方块状,抵在她腰后,这样就不怕她睡着后,翻身弄痛了伤口。“副总……”王云兰的心再度因他体贴的举动而一阵波动。“嘘……别说话了,闭上眼睛睡觉吧!”他温柔地说,从书桌底下拉过椅子来,就坐在床边。她听话地合上眼,内心激荡着一股被呵护的暖意。一个人在台北念书、工作多年,原本怕生、缺乏自信的她,也被磨出了独立与坚强,她以为她早已习惯这样孤单的滋味。没想到……没想到他一个细微的动作,一句轻柔的嗓音,便害得她软弱起来。一颗泪珠无声地滚落枕上,缓缓隐入枕套底下的棉絮。她闭着眼,想着他,即使他人就在眼前,她仍只能谨守着两人之间的那条界线,尝尽想爱却不能爱的苦涩。床头的闹钟“答、答、答、答……”走着,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声响,空间安静得让她不知道他还在不在床边。她悄悄睁开眼,却撞上了他低头凝视的目光,心狠狠地被揪紧,忘了呼吸。“怎么又醒来了?”他轻柔地将她落在腮边的发丝勾到耳后。“睡、睡不着。”她坐起来。她怎么能就这样告诉他。就这样两人独处在同一空间。她的心根本无法平静。“那我陪你说说话。”他只想陪着她。哪里也不去。王云兰受伤复原后,日子如往常一样忙碌,她和鞠绍威都没再提起那天在她住处,险些擦枪走火的事。只是,鞠绍威开始不自觉地关注她的一举一动,似乎想在她不设防的时候,从她表情眼神里捕捉到一些令他心安的情感。每次,他出其不意地转向她,都会发现她正专注地凝视自己,只是,接着,她会扬起眉毛,镇定地用眼神询问他要什么。这令他感到恼火,这该死的女人,该死的沉得住气,偏偏这些,还都是他教会她的。另一边,吴孟孝也展开追求,但是,始终约不到她吃饭,因为她的时间早就被鞠绍威占得满满的。时序从秋入冬,街边橱窗也开始妆点出圣诞的气氛。这样的节日,对家人、对情人是温暖浪漫的佳节,但对异乡游子、对形单影只的单身男女却是苦无去处的无聊节庆。去年这个时候,鞠绍威约了两个干金小姐,一个吃晚餐、一个赏夜景,在最不想休息的时间,却是王云兰最空闲的时候。“唉……”她摊开记事本,看着十二月二十五日那页,整天空白的行事历,轻叹一口气。“怎么了?难得听到你叹气。”“副总。”她没听见鞠绍威开门的声音,愣了一下。“喏,给你。”他递了一个白色雪铜纸信封给她,信封上印有两朵淡粉红色的雪花。“这什么……”她纳闷地打开信封,里头是“洞爷饭店”的“白色圣诞情人套餐”餐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