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线落向树根处,那里搁置了一方麻袋,里头的人沉沉昏睡着。若是他中途醒了,是再打昏一回?
“唉。”她长长叹一声,恼人的事真是杂乱一堆。
眼下已近拂晓的时辰,不久便可能有赶集的人路过,她还需得重新找个地方藏人。
说起来,这地方在凌阳县东门口附近,她上回来还是半年前,将被她打晕的闵宵送到这处。
也不知他现在过得如何,可还记恨她
正陷进某些往事中,树下突然传来窸窣的动静,麻袋里的人正扭动身子挣扎手脚。
郁晚回神,一点脚飞身下树,正落在麻袋旁边。
里头的人大抵听见了动静,动作一滞。
她未多想,抡起手刀就要劈下。
“是我!”里头的人突然出声。
手刀堪堪停在麻袋面上,郁晚歪头摆了摆耳朵,这声音怎么听着这么耳熟?对方说这话,是知道她是谁?
她还未出声,他又急忙补充,声音些许干哑,“是我,闵宵。”
郁晚心里一惊,倒吸一口凉气,连忙抽了匕首割开口袋。
闵宵乌发凌乱,松散几缕落在颈间,白皙的脸颊因长时间闷在麻袋里泛着浅浅的红,他垂着眼睛,紧抿着唇,一语不发地任由郁晚给他解束身的麻袋和绳索。
此人此景,好似和半年前的某一晚上一模一样,有那么一瞬险些分不清今昔。
郁晚悄悄瞥他好几眼,话出口心虚得不成样子。
“怎么是你啊?”
闵宵沉默几息,终于抬眼看她,拂晓时辰尚视物不清,但他那双眼睛水盈盈的,映着粼粼月光,像是浮着桃花瓣的池水,幽静又深邃,看得人心里轻颤。
郁晚咽了咽喉咙,恍惚间想起曾姑娘的话。
“有人花钱绑你,说你骗身骗心,要讨情债”
她脑中发怔,越说越觉不对劲,到底已没了声音。
闵宵定定看着她,将她一脸的疑惑、惊惶和心虚尽收眼底,莫名地想看她被那些磨人的心绪恼一恼。
半晌,他总算决定放过她。
“我到处找不到你。”
郁晚瞪直了眼,唇上开开合合数回,却没发出声音。
闵宵竟然花钱雇她绑架他自己
“你”她的嗓音已经干涩得发哑,她清了清,勉强稳住话头,“你找我干什么?”
未及他答话,郁晚自顾自判定他的用意,急促地插话,“我已经道过歉了,也赔了银子难道你要送我去见官?”
她可刚蹲了三个月的大牢出来,这回绑架加上污人清白,三年可蹲得出来?
“若是嫌钱不够,我再多挣些赔给你”话到半头又没了声儿,她记起,闵宵可是能拿出一百两雇人,哪会缺钱。
她后知后觉自己唱了半天独角戏,闵宵倒是一直没发话,又心虚地去看他。他眼里情绪不明,现下倒是不像以前般将话都摆在眼睛上,她只能看出他不像是震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