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此路不通,那么……烟景脑瓜子转了一下,很快便有了一个想法。
她一双澄澈无辜的眼睛里多了几分害怕的神色,“公子,其实今晚过后,烟儿还有点儿害怕,烟儿没想到只是唱了几首曲子,那帮盐商便会打上我的主意,公子说我容颜无邪,黄金万两也不得一见,虽将那帮盐商挡了回去,但我头上从此便多了一个大噱头,那帮盐商钱多得没处花,最喜欢吹捧这些噱头的,公子今晚是功成圆满了,可若是公子日后离开了,便再没有人替烟儿遮风挡雨了,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何况唱清曲的圈子本来就挺小的,烟儿留在扬州城若是让这帮盐商认出来,又该如何应对?很可能再也回不到原本平静的生活了。经此一晚,扬州已成烟儿的是非之地了,还请公子带我一块儿离开,好不好?”
说到最后她的语气已经近乎乞求,且眼泪跟断线的珠子似的掉落下来,看起来楚楚可怜得令人不忍拒绝。
聿琛的神色微微变了一下,今晚的插曲的确出乎他的意料,他没想到她唱了几首曲子竟惹来那帮盐商的垂涎,她一个未出闺阁的女子,若被这帮骄奢淫逸的盐商惦记了,再留她在扬州的确不妥,何况她这个人的确还算对他的口味,那么将她收用在身边也不是不可。
他自幼长于深宫,母后又去的早,父皇在某些方面更是一言难尽,他其实一直都深感寂寥,接触了她以后,他方发觉女子对男子的吸引力,若今后还是鳏处独居,的确是太吃亏了,若在深宫中有这么一个生动有趣的小姑娘作伴,也是不错的。
聿琛幽深的双目紧盯了她好一会儿,才说道,“好,你既一心要来我身边,那我便成全你的心愿,就许你做个近身侍女吧,你若不觉得委屈,那我便收了你。”
他答应让她跟在身边了,她本该很欢喜的,但心中还是有一种浓浓的失落之感,她知道的,他不喜欢她,也瞧不上她,所以不愿娶她为妻,只不过是因为今晚盐商闹出了一个不小的插曲,还有就是看她是自己倒贴上门来的,且又生的美貌,乐得捡一个便宜罢了。
但很快便有一个念头在脑中响起,虽只是近身侍女,但好歹能跟在他身边,眼下没有什么比跟在他身边更重要的,近水楼台先得月,她一定会努力让他喜欢上她的,至于其他的,以后再慢慢想吧。
她几乎没怎么犹豫,便速速地点了点头,“烟儿不委屈也不会后悔,能为公子铺床叠被,端茶倒水,真的是我的荣幸。”说完灿然而笑,眼睛一弯,还未及收住的的一颗小小的泪珠,便从眼角沁了出来,她刚哭不久,欺霜赛雪的脸上仍挂着两道泪痕,看起来楚楚可怜。
他注意到了,眉间一动。
他将她拉近身边,低下头去,用有些粗粝的拇指抚去她眼角的一滴星泪,指腹顺滑而下,一点点地轻抚去了她面上的泪痕。
她的肌肤微凉,触手可及的柔腻光滑,细嫩得恍若吹弹可破,他收起指尖,将这一点别样的触感收进掌心。
两人靠的这样近,他低首看着她,温温的呼吸轻拂在她的脸上,她洁白无暇的面颊上渐渐泛起了一抹淡淡的红晕,心里头怦怦跳动。
她亦仰头望着他,与他视线交缠,他的眉眼真是好看极了,她在心底细细描摹,他的漆黑的瞳仁里映着自己小小的影子,像被他吸走的自己的魂儿。
一时相顾无言。
他的视线一寸寸下移,滑过她的鼻,落在她的唇上,她的唇红润欲滴,像两瓣殷殷桃花,尽态极妍,他生生别开了视线,不再看这乱他心神的美妙景致。
“我明日要到淮安高家堰去一趟,过后再回扬州接你。”
烟景有点紧张地道,“公子这一去,要多早晚回来?”
“快则三日,慢则五日,这一趟江南的差事办完了,便要回京城了。”
烟景心中稍稍安定,轻声道,“我是无论如何都要跟你走的,等你从淮安回了扬州,我便和家里说明,说我……我……”
下面的话,却有些难说,说她自甘为婢,可她好歹也是一个官家小姐,爹爹必然不会答应,那便只有私奔了,可二老年纪大了,恐一病不起,那便罪过大了,如此倒真有些犯愁。
聿琛自是看透了她的心思,说道,“你父亲那边,我回扬州后会亲自上门和他谈谈,你只管放心。”
烟景心中蓦然一喜,有他亲自和爹爹去说,自然成算大多了,看来她是真的可以跟着他了,想不到吃了这么多次瘪之后竟能得偿所愿。他还让她放心,那么她便真的如吃了定心丸一般放心。
夜晚的风刮在脸上有些冰凉,但她的心却暖意烘烘可消融冰雪,她认真的点头道,“那我等你。”
“把手伸出来。”
烟景愣了一下,但还是乖乖的伸出小手掌。
如银月光下,小女孩的柔荑莹润如玉,实在是美极了,聿琛解下腰间的一枚玉佩放在她手心,“收了这枚玉佩,你便是我的人了,且日后也没有反悔的余地,你可想好了。”
烟景忙把那玉佩紧紧攥在手心,“我说过,只要能跟在你身边,为婢又有何妨。”
聿琛双眸微微闪烁,“好,有你这句话就够了。”
烟景拿着那枚玉佩细细地观摩了一番,在相同地方看到了刻着的另一个字:琛。
她心中涌起一阵异常快活的感觉,一边笑着一边聿琛聿琛地在心中念了十几遍,目光闪闪地望着他道,“原来公子名叫聿琛啊,果然是人如其名,真是个好名字,是我听过最好听的名字。”
这小姑娘真是逮住机会就吹他马屁,聿琛被撩拨得心头一痒,伸过手去在她头上敲了一记,“巧言令色。”
烟景像鹌鹑一样缩了缩脑袋,嘴角却是甜甜地扬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