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提着这一盏千钧重的灯慢慢走在并不陌生的宫道上,指尖发白,直到出了宫门才捂口呛咳起来。
这是第二次了。
他眼睛酸涩地抚过灯面上的四字,从那截然不同的笔迹里估量出她心中光明,亦欣慰亦苦涩。他熄了灯中烛,小心地抱着一盏无光的灯回去。但这一路,自有明光。
不知天命何为,那么,先……并肩与共。
罗沁依照嘱咐送走人,两手空空地往回走,一片茫然。
“不日前往昌城。”
夜风凉,她拨开吹到面颊的碎发,指尖意外地拂到一痕冰凉。
“阿沁。”
罗沁猛地停住,胡乱擦过脸抬头。
思鸿在回广梧的必经之路上等她。他安静地站在那里,也不知等了多久。
他走到她面前,轻轻握住她的手,牵起就走:“和我去个地方。”
“二公子,你……不对,康王爷,您这是做什么?”
思鸿异常的沉默,只是带着她一味走。走过重重虚影,趟过逐渐深重的夜色,来到了偏僻的织罗园。
他转身,一声不吭地握住她两只手。树影婆娑,罗沁看不清他的脸色,只看清了他忽亮忽暗的双眼。以及一双轻微发颤的冰冷的手。
“我不久后,要走了。”
“嗯。王爷,来路保重。”
“别一直公子王爷地叫我,你曾直唤我姓名的。”他低下头,“阿沁,有些话,我怕再不说就来不及了。我以前便想带你从这里出去,去领略俗世,去享用自由。如今,我想问你……”
“奴婢不愿意。”罗沁打断他。
思鸿怔怔地看着她。
“王爷,你与我不同。”
她捡起一块石头,站直,攒足了勇气。
“我从前曾忘了尊卑,言行有失。王爷错觉我是藏玉石,其实奴婢不过只是这块拙石。”
她轻声:“你是天潢贵胄,与我从来不同。自由在外,牢笼在内,我是笼中寻常野草,离不了,而你不是。我是你研究不透的机关,你琢磨了这样多年,新奇了这样多年,如今我来说开,王爷晓得关窍了,解开了,便转头吧,不必回头了。”
“你我也不过是这块石头,徐徐磨之,到了最后也便磨到头,磨成粉尘了。”
。
不归神思恍惚地走出养正殿的时候,看见楚思远正在门口等她。
不归脚步一顿,快步上去:“夜色凉,你怎么来了?”
楚思远轻叹:“你怕冷,怕黑,我不怕。我想来带你回家。”
不归眼睛一颤,刚握紧了他的手,后头又传来声音:“哎呦,真巧了,奴才刚要去找四公子,没想到您自己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