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颗夺目的星星闪耀辉光,她捧起那星星放入中央桌子上的烛台,星光射到近处的琉璃镜,一路点射反回,星光汇集成网,琉璃镜匀开成昼光。
她两手拢上夜明珠,屋内昏夜,松开,屋内白昼。
“你瞧,这样夜读就不伤眼了。”不归抚着那罕见的夜明珠,它前世镶嵌在了帝冠上,晃了台下人,却没照亮女帝的瞎眼,今世不如要来给他,能予一道光是一道。
“此物天然而成,唤昼珠,入了夜,你只需把它放入此处,便可一室天光大开。你看,是不是很像颗小金轮?”
楚思远初觉惊奇,见那珠也有几分熟悉之意,听了这话眼睛更亮:“像。”他心道,只不过那是假的,而你是真的金轮。
这时墙上有机关扣合的啪嗒声,一阵银铃轻响,把小雨吓得炸毛,蹬到楚思远脚边嗲毛。
猫的主人也一吓:“这又是什么?”
“报时的铃,酉时四刻了。”不归弹指,“这铃从酉时开始运转,每隔四刻敲一次,直到子时毕。你愿意用功夜读,阿姐自然支持。然而熬夜伤身之类的不可取,故此我给你的安排是,亥时饮一杯牛乳,子时前必须睡觉。今日事今日毕,来日事来日筹,身体为要。”
楚思远明白自己熬夜的事暴露了,乖顺点头:“好,可是这个牛乳……”
“没得商量。”
他苦了脸:“我白天有喝的,为什么晚上也要嗦?”
“助眠,还可以长高。”不归比划了他的身高,“这大半年你结实了点,可惜还是略略瘦弱,饮食上不得马虎。”她笑道,“你可小心了,时常熬夜的人可是长不高的。”
楚思远眉一跳,神色十分沉重。他看了看她,狐疑:“阿姐是常喝牛乳,才这样高的?”
不归只笑不答,摸了摸他脑袋离开:“往后记得早睡。”
她回了观语斋继续查勘,罗沁端来一碗药,她饮药寻常如啜茶,翻开今年科考武举的名目,指尖划到李保一名,看到其后头跟着的“长丹述职”四字,才满意地靠在了椅背上。
既然他更爱舞刀弄枪,那么成全他便是。
不归喝着药,想起李保和他的未婚妻,这才察觉些不妥。她曾令天御去勘察那袁媛的来历,怎的这样久都没有消息?
不过这到底是旁枝末节,眼下还是琼林与舅父大寿要紧,她便暂时放下了这事,认真琢磨策划,画一画屏风,预备晚一点时再去瞧瞧鱼儿有无睡下。
谁知没过多久,养正殿的宫人赶来,说陛下怒慧妃,恳请公主前往搭救。
。
此时的李保和袁媛早回了万隆的家,他们的衣铺名今夕阁,衣裳式样和成色都不错,制衣师傅和伙计都十分可靠,经营多年已颇有富足。
大楚武举不比文举严苛,李保原先笔试勉强过了要求,最重要的武试已经确定了排位。多年苦练得了成果,又遇见了于小鱼,以及——公主殿下亲口答应的喝喜酒,这话的分量够足,他最近每一天都是笑着的。
袁媛却时常出神,他叫上几声也没反应,问起,她只答:“你虽跨过了难关,但还不知上面把你安排在何处述职。”
李保不把这当一回事:“要是安排在万隆长丹那当然最好了,要是不是也没关系,都是当兵卫国,哪里都一样。”
袁媛轻叹:“长丹,好么。”
“媛媛,我只关心一件事。”李保轻轻握住她的手,“无论我去到哪里,你都愿意和我一起吗?”
她看着他的紧张样子,拍手安抚道:“我是无根之人,四海皆可为家,不论何处,都是可以陪你的。”她心中酸涩,没有把一句例外说出:除了长丹以外。
长丹是繁华盛极之地,天下显贵安身之处,也是猩红落尽之地,阴影滋生之源。
李保神经向来粗大,只记住她言语上的承诺,察觉不到她的忡忡忧心。他喜欢万隆,这是他和她共度六年的家,也喜欢国都长丹的气象,那里人才辈出,还有个变成四公子的于小鱼,最好的调配地自然是这二中之一。
他一心期待着述职的消息,直到今天傍晚,这消息终于由长丹的信使带来了。
李保难抑兴奋地拆开,袁媛比他还紧张,两人在灯下同看,文书未展,令牌已现,刻的是“长丹校尉”,不必从士卒做起,直接是从七品的守城小将,统领一支小分队。
李保大叫一声,突然把袁媛抱起来转圈,高兴成了个傻子。
袁媛眼前一黑,呵斥着他放下,不相信地阅了文书,白纸黑字,无有差错。
这天晚上他们请了街坊邻居吃饭,包了大红包给铺子里的师傅和伙计,感谢他们数年来的帮衬。四邻也为他们高兴,几个中年妇人不知他和袁媛的关系,从前就热心于他的终身大事,此时更是毫无顾忌地追问他的成家事宜,个个上赶着要保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