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姐,拜托了。”耳边什么响动都没有,没有离去的响动,她知道她们还在的。
郑杨脸颊紧绷,放在过去,可以想见,她此时的样子——眼带坚定、神色肃然,程歆默念着她过去神采奕奕的眼睛,鼻腔涌上酸涩。
郑杨“苹果”二字一出,在旁三人各自缄默,一时无人应答。
莽撞出口的当事人后知后觉,紧抿了唇就此缄默,自我反思着,为什么会忽然说起那个……或许潜意识的惧怕,由畏惧而生出私心……所以她再次利用了亲情,利用了关心她的人交付的一腔真心,郑杨垂下了头,攥紧了床单,恼恨而愧悔。
“我们这就去。”程歆轻柔的话音转而跌破低沉,她握住云祎的手腕,出口的不容置疑,“走。”
云祎就此妥协,收回视线,与“不速之客”擦肩而过,以递出的眼神狠狠警告那个依旧是云淡风轻的家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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淅沥沥的欢闹声被拒窗外,医院里永不消退的消毒水与潮湿空气相依,气味淡化不少。
门好心闭合。刻板的空间,包容她们的久违相处。
靳言向前一步,近到距床侧两步远,不远不近地垂眼打量她。
上一次她们私下相处,也是在这。那是郑杨住院的第二天,深夜时候,靳言避开所有人,鬼使神差跑来见她;
上上次,是郑杨刚被从靳家送来医院,靳言支走其他人,替她仔仔细细上了药——那些伏在她身上的淤青和血口子,靳言在前夜郑杨在靳家昏迷时将她带回自己卧室逐一细查过的。她翻来覆去看过三五遍,就能凭着所谓专业素养在脑海中分析临摹了;
还有,再之前的第一次,在靳家的地下室,郑杨被束缚在不见天日的角落挣扎隐忍,在她到来那一刻迸发惊喜。
五次。
靳言归来那么多天,单独见她只有这五次,累积时长少得可怜。
靳言能头头是道地默背她的伤情,分析她的打斗遭遇,可那又怎么样?郑杨不是病人,不是受害者,是她靳言一度放在心尖上更胜亲人的爱人啊!
靳言无声凝望病床方向,眼里蓄满的泪随着眼皮眨动无声落下。她自己是有多狠心,不视不听放任她成眼前这个样子!
牙关紧咬,痛楚相伴着无声溢出……
她很想抱一抱她,问她腹部疼不疼手臂痒不痒头痛是否有好些?
可靳言不敢再进一步,她甚至觉得,靠近她一点点,心防都在解冻……不强硬到底的话,逃不过铺垫好的情绪分崩离析的结局。
手指微颤,牵动出的脆响总算提醒了她来这的意图——总归郑杨她们还不知道她发现了部分隐情,靳言决定伪装下去,直到、送她进手术室,直到、等她健康完好地出院。
或许那时候,她会忘了她,忘了过去的情。爱仇怨……靳言抬头,对着微弱闪动的灯光粲然一笑,那样的话,郑杨就能摆脱这些沉重安宁生活了。
那样的话,她会忘掉自己曾经那么天真那么傻地爱过一个狠女人,以后,会以澄澈温暖的心换得一人倾心爱护……
心跳激荡起阵痛,手中的纸张不知不觉飘落在地,站着的人凄然垂首,揪着衬衫衣摆僵直地杵在那,晶莹滴在脚尖,融化在浸裹温润的布料中。
该替她开心不是吗,她为了平衡亲与爱委曲求全到今天,你一个狠心无情的刽子手怎么配在她面前无病呻。吟扮可怜?靳言咬紧下唇,仰头强迫将不争气的酸楚收回心底。
郑杨呆板地坐在那,屏息以待,不知不觉间,将被单床单一并纳入掌心,除了方才渐近的步子、伶仃的飘动,再不闻其它……收不到讯息的人无措而惊慌,手撑到床板就要转身下地。
“别动!”靳言听到声响,急忙呵斥住她。
床上的人果然停下动作,循声,摆正脸直面她,竖起双耳探听对面动静。
心慌生生压过敏感,郑杨愣是没听出呵责中的颤音,仰头正对那人,习惯性将真实情绪掩盖,佯装淡定地反问:“你要找我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