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刚理好裙衫,马车便是缓缓停了下来,听见外面一个声音道:&ldo;大人,西城门到了,还要再送吗?&rdo;许适容见他一脸不舍地看着自己,恨不能一路就这样跟到京城的神色,想起方才的荒唐一幕,自己也是脸热心跳得厉害。见他不开口,便凑了过去亲了下他脸颊,这才低声道:&ldo;送了千里也终须一别的,这就回去好了。等我回来,若是得知你又犯了旧病,惹上什么风流债的话……&rdo;杨焕抬眼,见她笑吟吟说话的,眼角眉梢还浸染了些方才的残存旖旎,心神一荡,正要又指天起个誓什么的,已是被许适容拦了道:&ldo;好了好了,我信你便是。没得又出来什么乌龟驼的话。当真叫你驼,我还怕跌跤呢。你记住我的话便可。这就回吧。&rdo;见他犹是坐在那里不动,满脸的不情不愿,只得自己过去推了车厢门。杨焕见外面一干人都望着自己,那二宝早已到了马车边,摆出一副要扶他下来的架势,这才没奈何下去了。许适容朝着车外的杨焕点头笑了下,口中说了声:&ldo;走罢!&rdo;那车夫立时甩鞭,驱马扬蹄,继续朝东而去了。只剩下路边的杨焕呆呆望着那马车离去的背影。二宝却是欢欢喜喜地上前催促杨焕回去,叫了几声,见他俱是不理会,只是定定瞧着前方。顺他视线瞧去,见前面路上早已空空荡荡,那马车也早缩成个小圆点,眼见就要瞧不见了。又催了声,杨焕这才长叹口气,怏怏地被扶上了另个车,往西回去了。许适容一行到了前几次投宿过的客栈,已是夜里亥时初了,见个个都是面上带了些乏色,自己也觉着身上有些酸,便打发了人进去问屋子。本还有些担心客满没空屋子了,哪知没一会,却见前次见过的那掌柜亲自迎到了大门口,面上堆了笑,恭恭敬敬道:&ldo;知道夫人要来投宿,早就给夫人留了最好的一间。夫人随从的也都是备好了,先请夫人进去用饭了再安歇。&rdo;许适容有些惊讶,以为是那信使得了许家人的嘱咐预先备下的。瞧向了那人,却见他也是一脸茫然,显见是事先不知情的。心中更是纳罕,问那掌柜道:&ldo;不知是何人为我预先备妥屋子的?&rdo;那掌柜呵呵一笑,只不住催促她入内,对她那问话却是避而不答,又一叠声地叫身后跟了出来的伙计将她一行的马匹行箧引了进去。许适容心中有些惊疑,看这掌柜的样子,似是早就得了吩咐不叫多言的样子。本还想再问,只见自己身后个个人都是面露笑意,想是赶路辛苦,腹中又饥肠辘辘的,早巴不得有口热汤烫饭了,想了下,只得压住心中疑虑,命一干人都进去投宿了。上来的饭食竟是精致异常:一簇盘的雕花蜜煎,拢了雕花梅球、蜜冬瓜鱼儿,雕花红团花,木瓜大段儿;又一簇盘的脯腊,有线ròu条子、虾腊、ròu腊、奶房;再是一簇盘龙缠果子,内里荔枝甘露饼、珑缠桃条、苏胡桃,香药葡萄;再才是热菜的花炊鹌子、三脆羹、南炒鳝、虾鱼汤齑,最后又有姜醋生螺煨牡蛎,简直竟是个从前太尉府里见过的小型些的宴席,满满登登摆了一桌子,直把她惊得目瞪口呆。叫那送菜的活计撤下些去,说她一人实在用不了这许多,那伙计却恭敬道是被吩咐过了的,不好随意改动。许适容无奈,只得叫小蝶都端去分给了那几个衙役和信使,把他们倒是吃得腮帮子鼓鼓囊囊,她自己不过在香米饭里拌了些三脆羹汤吃了下去,便觉饱腹了。许适容用了饭进了屋子,见里面早已是拢了上好的银炭火盆子,暖气袭人,扑鼻的一阵淡淡甜香。正中桌案上摆了一匣子的缕金香药,十个小格里分别填了些甘糙花儿、木香丁香、水龙脑、白术人参等,不过是用来熏气,叫进来的人闻起来清新芳香而已。边上又有个大盘子的时切果,摆了些春藕、切橙、ru梨月儿、新罗葛、切蜜蕈,有些连那青门县衙里都少见。屏风后的浴桶中也早注了热气腾腾的香汤,边上绒巾皂胰无不是簇新上好的。许适容洗浴过后,上了c黄榻熄灯睡觉,越想却越是惊疑不定,哪里还睡得过去。想起自己三番两次向这客栈的掌柜和伙计打探那吩咐如此的人到底是谁,却是一概讳莫如深,避而不答。到底是何人知晓她要回京,如此煞费苦心大费周折地安排招待?又到底意欲何为?起先想是杨焕,只那念头一闪便过。以他心性,若是如此,早就憋不住对她说了,哪里会如此神神秘秘地连名字也不留下?只若不是他,她想破脑子,却也是想不出还有谁会这般费事。眼见已是半夜三更,再不睡,明日只怕起不了身耽误行程,这才强令自己驱散了满脑的疑虑,闭了眼睛慢慢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