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振雄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不,他是被捆绑在沙发上,嘴里塞了东西,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见到安小意半个身子探出来,立刻给她们使眼色,让她们快走。乔麦一见乔振雄,转眼就忘了刚才安小意的话,情急之下就要冲上去救人。幸好安小意一把将她扯住,然后示意她看向另一边。……乔麦一顿,这才顺着安小意的指向,看到靠在窗口的那道人影。窗户有一扇大开着,外面的雨潲了进来,湿了一地,那个人影靠在另一边没有打开的窗户前,正死死盯着这时走进来的安小意和乔麦。那是个中年男人,头发两侧早已斑白,脸上风霜尽显,而且最近这段时间肯定睡眠不足,眼下有浓重的青黑色,双目里布满血丝,瞪着她们的样子仿佛随时准备扑向猎物的饿狼。中年男人朝前走了两步,安小意这才注意到他腿脚有些不稳,左脚坡了。然后,他抬起拿刀的手指着安小意,又倏地一下滑向门口的方向,开口道:“乔家的事和你无关,走!”显然,他是知道乔麦的。安小意一动没动,他的声音一发出来,就把她定在原地,飞快的开动起脑筋。这个声音她一定听过。她张了张嘴,目光滑向中年男人的一双脚,又看向他的穿着,和那双布满老茧的双手。然后,她脑海中出现另一个人影——是心理诊所的清洁工!接着,就在乔麦说道“你到底是谁”的同时,安小意也冷静的指出他的身份:“你是陈鸣的父亲。”话音落地,乔麦愣住了。她脑子里嗡嗡的,第一个问题就是——哪个陈鸣?那边,陈父被拆穿身份,也是一惊,进而阴狠的眯了眼:“你怎么知道?”安小意却没有回答,直接指出第二点:“我在心理诊所见过你,你假扮成清洁工,那天我去的时候,你还问我女洗手间里有没有人,说要进去打扫,记得么?”陈父一怔,很快就想起这段:“原来是你。”安小意没接茬儿,脑海中突然有个念头一闪而过,令她突然发起质疑:“你知道你儿子正在和乔麦交往吗?”显然摆在面前的只有两种可能,一种他知道,一定是父子俩串通好的,另一种他不知道,父子俩各怀鬼胎,都有自己的一套复仇计划。安小意话音一落,乔麦身体一震,终于证实了心里最坏的“猜想”,果然是她男朋友陈鸣。而毫不知情的乔振雄,这时激动起来,蠕动身体,声音从塞住嘴的杂物中溢出,脸上的纹路都挤到一起。陈父也仿佛被戳中了痛楚,脸色越发难看:“原本不知道,后来都知道了!那个吃里扒外混账!”这下,安小意差不多明白了大概。陈鸣多半是没有动机要伤害乔麦的,否则陈父不会这么生气,说他“吃里扒外”,显然是在知道有这层关系后,父子俩曾经发生过争吵,而且不欢而散,陈父才会显得这样激动,愤怒难平。可是即便安小意想到这些,眼下也不是解释给乔麦的好时机,于是她一手探入兜里,拿出手机,飞快地按下通话键。她要赌一次,必须打通陆爵的电话。陈父见状,立刻抬起手,用刀尖对着她:“你打给谁!”安小意吸了口气,其实她远比表现出来的要紧张得多,心里突突的跳,她很怕陈父一个狗急跳墙,直接刺伤乔振雄。但是到了这一刻,只能斗智斗勇,自己表现得越冷静,不按牌理出牌,对方就越容易出错,毕竟她的出现,已经打断了对方的计划。安小意轻声道:“放心,我没报警,只是打给你儿子。”陈父一惊。安小意见状,又飞快的说:“你要为女儿报仇,你要泄愤,我可以理解。可陈鸣毕竟是你儿子,是乔麦的男朋友,连我一个外人都在场,他怎么能缺席?”话音落地,她目光一落,就望见手机屏幕上出现的“通话中”。接通了!安小意立刻按下扬声器:“陆爵,陈鸣是不是和你在一起?”陆爵:“对,人我看着呢。”一时间,整个屋子都很安静,所有人都在专心听他们对话,连陈父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搅乱了节奏。安小意:“别看了,你现在和他一起来乔家,陈鸣的父亲正在这里‘做客’,这么重要的关头他身为准女婿怎能不在?”安小意清楚的感应到,乔麦握着她的手更紧了。陈父立刻插话:“什么准女婿,你住嘴!我儿子才不会娶姓乔的!”很好,等的就是这句!安小意吸了口气,知道以乔麦的智商,差不多应该能明白陈鸣对她的用心并非出于歹意了,而且陈父穷凶极恶的喊话也恰到好处的传了过去。安小意:“怎么样,都听到了吧?”这时,电话那头出现另一道声音,是陈鸣:“爸!你别冲动!”可安小意根本不给他们父子对话的机会,等陈鸣的声音一出现,就倏地按断。陈父一愣,隔了几秒才重振旗鼓:“你到底是谁,我警告你,不要多管闲事!”安小意:“这闲事我管定了!”话音落地,安小意就松开乔麦,立刻冲到乔振雄身边,将他的身体挡住。陈父立刻上前,用刀子指着安小意。安小意一边喊“快把乔叔叔带走”,一边抬手挡开陈父,同时抓住他的手腕,用力一扭。虽然安小意不是练家子,行动力不够迅猛,可是对付一个多日不曾睡过好觉的中年人,肯定比他更敏捷。至于力气,换做以前她绝不会硬碰硬,可现在她“力大无穷”,捏死他比捏死一只蚂蚁还容易!陈父只觉得手腕一歪,关节的骨头响起清脆的“嘎查”声,他登时惨叫出声,面部扭曲,膝盖也向地上跪下去。安小意却不敢松手,只等他手里的刀掉到地上,被她一脚踢开。这时,余光也瞄到乔麦扶着乔振雄让到一边,并帮他松开绑。然后,乔麦和乔振雄一起震惊的看着安小意,以及“跪地求饶”的陈父。与此同时,就听到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下一秒,陈鸣就冲了进来:“爸!乔麦!”他后面跟着陆爵。……乔麦见到陈鸣,当下一惊,下意识就要上前,却又像是想起什么,脚下一顿,把目光转开了。安小意见状,手一推,让陈父倒在地上:“你们也太晚了。”陆爵瞄了一眼苦不堪言的陈父,这才小声说:“来早了,你那有表演的机会?”那边,陈鸣已经奔向陈父,将他扶坐起来。陈父气恨的要打他,却使不上力,只能口不择言:“你这混账,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东西,你姐姐在天之灵能瞑目吗!”陈鸣:“爸,姐姐的死和乔医生根本没关系。”陈父:“放屁!要不是他诊断失误……”陈鸣:“爸!诊断记录我已经看过了,我还找了心理学教授问过,乔医生在姐姐的事情上,没有犯任何专业性的错误!”此言一出,所有人都惊了。乔振雄问:“我的看诊记录,你怎么会看到?”乔麦咬着嘴唇不说话,她的脑子乱成一团,早就没了主意,只听二人你来我往,静静地深呼吸。陈鸣看了乔振雄一眼,就飞快的挪开目光,滑过乔麦:“是我趁你不注意的时候,拷贝的。”显然,陈鸣去找乔振雄问诊是假,追究真相是真。陈鸣接着对陈父说:“爸,你还记得吗,姐姐上学的时候就对心理学很感兴趣,毕业后这么多年她一直在看心理学方面的书籍,还研究过很多案例——她在接受乔医生的治疗期间,根本就一直在演戏!她就是打定主意不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