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曜星宿之间,原来还有这等私怨,我还真的一无所知。”“你这种没心眼的小白兔,当然看不出来了。”“讨厌……”心宿翻过身来,从枕边摸出那个月牙手镯,“你觉得我们下一步该怎么走呢?有没有证据是一回事,当家和别的星宿接不接受又是另一回事。他们若是仗着人多,对人证物证视而不见,再神不知鬼不觉把我们两个埋了,那少当家还能找谁说理啊?”“可轸宿不是说,有很多人心里是向着少当家的吗?我们只要把这些人找出来,到时说话不就有底气了吗?”心宿苦笑道:“谈何容易?如果要治参水猿的罪,少说也要在星宿里有一半人做盟友,也就是要十四个。算上我们两个和轸宿,还差十一个呢。况且我们还不知道这些人是谁。试探对了还好说,若是遇上个对当家至死尽忠的一根筋,那就前功尽弃了。你想想,我们都是十几岁就上山的,谁不是抱着一腔热血登天河,不封星宿誓不还的气势来为当家效力?大家有多在乎姜家的名声,就会有多抗拒任何对当家不利的说法。就算是你我,若非有铁证在手,突然听到一个人说当家纵容参水猿欺凌手足、诬陷少主,肯定也会发自内心地感到厌恶吧?”“也是。”房宿轻叹,“我们和前代,都对姜家有根深蒂固的崇拜之情。当年有多努力上山,现在就有多努力护主。我最近还跟前代房宿家人通信,说起她的事。原来当年家中长辈不愿她投身江湖,还一早为她定下亲事。只是她坚持己见,死活不嫁,不仅私下苦练武艺,还瞒着家人偷偷去见老当家姜疾明。老当家对她颇为欣赏,便纳入账下,命为房宿。而她为报姜家知遇之恩,最终奋战惨死,通体无一处完肤。”“可那并不是有价值的牺牲,而是计划周详的谋害。”“你信老当家真是被自己亲生儿子杀死的吗?”“必须要铲除二十七位星宿才能隐瞒的事,恐怕也只有这个了。”房宿面色惨白,掩面而叹:“只是……少当家该怎么受得了?”“少当家是个顶天立地的豪杰,我不担心。你我不能事不义之主,只有为少当家沉冤昭雪,方不负当日对姜氏的许诺。哪怕找不到同盟,我也不能变卦。”“不怕,你还有我呢。”房宿握着心?s?月狐的手,柔声道:“既然知道了轸宿的心思,不如与之共谋,一定能找到更多的同道中人。”“正有此意。”一吻之后,二人相拥而眠。姜芍仰望夜空,不禁想起小时与星宿们一同观星的情景。秦岭有峰,可登天河。记忆中,父亲从来没有陪过自己观星。不知在父亲幼时,祖父有没有陪过他。自来了惊雀山后,她最大的感悟,就是人很难在固有的认知之外行事。以前的她,根本无法想象自己离开姜家堡,更不用说公然与父亲决裂。但现在的她不但做了,甚至可以想象如果自己为人母亲,有什么样的行为能逼儿女走上同样的不归路。祖父当年如何对待父亲,她无从知晓,但她知道这种至亲间的恨意必须在她这里终结。“孙望庭,”她问身旁陪酒之人,“你觉得如果我此刻站在父亲面前,他会杀了我吗?”孙望庭吐吐舌头,“你知道我最怕回答这种问题了。”“是啊……作为局外人,如果说会杀,难免要背负离间之嫌;可如果说不会,未免也太过天真了。毕竟我祖父就可能死于亲儿之手。父亲因此觉得我会对他有同样的恶意,也不奇怪。虽然你们劝过我多次,可我还是忍不住觉得自己……太窝囊了。”“一直躲躲藏藏,确实不好受。何况外面还有这么多关于你的流言蜚语。”“我不怕闲人口舌,只恨不能早日为虚宿讨回公道,警恶惩奸。”孙望庭忙劝道:“越是心急,就越要听心宿的话呀。”心宿当日在棋局之上,曾嘱咐道:求少主忍辱负重,待我聚星河之力,还君清白。昭雪之日,再饶心月狐今日死罪。姜芍不止一次想过,真相大白之后自己应该怎么办。杀了参宿为虚宿偿命吗?如果这样的话,她是否又应该用父亲的性命来祭奠祖父?那样自己不就也成了弑父之人吗?她逼自己不要去想后果。“龙前辈已经回洛阳了,你们会在山里留多久?有再去木荷镇的打算吗?”她问。“怕她们三姐弟有危险吗?”“如果纪尤尊真是那么全知全能、心狠手辣的人,肯定不会因为一次扑空而罢休吧?”孙望庭点头道:“也是。我明天再跟师父说说。不过阿晟也回了素装山,我们总不能倾巢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