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枸橼大惊,“原来龚云昭真听了焉知的话,经赵晗青找到了你这里……”随即亦将结识龚云昭的前后相告。“如此种种,令老先生和孙女骨肉分离,你会不会怪罪我们?”缪寿春淡然一笑,“就算没有你们这般阴差阳错,我这个一脚进了棺材的人,只怕也没法和毓心相依为命……她这么小,理应在更安全的地方过着更富足的生活,而我两样都无法给她。”“老先生莫要这样说,毓心一定也非常不舍。来日若能理清令郎与龚云昭的恩怨,或许还有一家团聚的机会。”缪寿春摇了摇头,“他们也许本就不该成亲……可惜我一介穷书生,人微言轻,犬子又对他师父唯命是从,才会强娶了心有另属的龚云昭。”“无论如何,毓心也是你的亲孙女啊。”“呵呵……”缪寿春意味不明地笑笑,又道:“说了这许多,有一件事倒是让我有些意外。”“怎么了?”“你居然一直没问我为何从祝家而回,又是为何人诊症。”温枸橼心中一怔,“对呀,是吴迁的四个跟班抬轿送你回来的。是他有什么病痛吗?”缪寿春摇头,“吴迁好好的,只是说起那个病人,就与你家脱不开干系了。”温枸橼如梦方醒,“祝蕴红……”祝蕴红疯了。婚宴之后,她已经魂不守舍。温葶苈与赵晗青离开涂州不久,她便开始说一些奇怪的话。“葶苈,你看院里的花都开了。”可她面前的人是吴迁。“小红,我是吴迁,我是你的表哥啊。”“葶苈,你说哪一色的花最衬我呢?红色自然好,我也喜欢,可这个答案未免太过简单。我要你挑红色以外的。”吴迁为她摘了一朵橙黄色的花,衬她那日穿着的腰带,“喜欢吗?”“喜欢,葶苈果然最懂我的心了。”话毕,她欠身挨在了吴迁肩上。若是往日,吴迁必定满心欢喜、如沐春风。只是现在,即便立在真正的春风之中,他也觉得寒彻心扉。“葶苈,还记得你在惊雀山上跟我说过的话吗?说我是你见过最美的红花,甘甜如蜜,令人欲罢不能,只望我能为你日日花开……”她说这些话的时候,眼神陶醉,眉宇间满是对往日温存回味无穷。吴迁不敢再看她。那么可爱的面孔、那么甜美的声音,却如千把尖刀一次又一次扎进他的心中,直至千疮百孔、鲜血淋漓……然而吴迁终究不是一个头脑简单的人。他爱祝蕴红,爱到心痛如割,但不至于被冲昏头脑。祝蕴红也许确实神志不清,错将他认作温葶苈。但她的那些忆述……总让吴迁觉得有些刻意。就算自己真的是温葶苈,祝蕴红也不至于要日复一日、如数家珍地只讲男女之事。她不是还认识葶苈的姐姐吗?还有他的师兄们呢?两个人之间,无论爱得多么如胶似漆,也总会谈论彼此以外的人和事吧。吴迁开始种下疑心,不过没敢多加揣测。祝临雕知道女儿的疯语后,气急败坏要捉拿温葶苈报仇。号令一出,弟子们便打算前往无度门要人。只是不知为何,也许是为了顾及赵之寅的颜面,这事后来又没了下文。师兄弟间说起,都还是义愤填膺、振振有词地说要如何惩处温葶苈与纪莫邀一干人等,但到底有没有人去付诸实践,就不得而知了。至于温葶苈如今在哪里,恐怕也是未知之数。吴迁吃过纪莫邀的亏,只能在心中暗笑师弟们不知天高地厚,竟妄图三眼魔蛟败阵投降、低头认罪。只怕将他们整个同生会的脑子叠加在一起,也不敌纪莫邀千分之一。其实吴迁多少明白,温葶苈与赵晗青并非因两情相悦而成亲,乃是形势所迫而不得已。在这一点上,他甚至替他们感到有些委屈。但一想到这里,他便不得不面对一个事实:他与祝蕴红的婚约,才是这一切的开始。他错了吗?他是不是太执着于一个从未爱过自己、也无法改变心意的人了?可那毕竟是与他一起长大的小红,割舍又谈何容易?但难道要一直这样下去吗?无休止地被错认为另一个男人,无休止地聆听属于他人的床笫絮语,就算是圣人,也必定有忍无可忍的一天,更何况是自己……“葶苈,你不要……跟我睡吗?”一直小心维持的淡然在那一夜崩溃。明明她每天都会问同样的问题,明明自己每天都会在一番推脱之后,?s?在别处睡觉。说来真是讽刺,拜堂之前那场云雨令吴迁意乱情迷;而成亲之后,他却不敢再碰对方。他无法接受自己以另一人的名义与祝蕴红做夫妻,无法忍受这个替身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