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没什么头绪。”温枸橼皱起眉头,“既然戒痴寺重逢是刻意的安排,之后突然易地而囚,意味着父亲还活着——多半又藏在了什么地方,好引我们上钩,再威胁我们做什么,否则他早没命了。”龙卧溪沉思片刻,道:“当日被宁孤生杀掉的那两个纵火淫贼,是否真的无法判断来历?”温枸橼摇头。“但宁孤生当天又是怎么突然出现在附近的?会不会也和他的‘上头’有关呢?”温枸橼挠了一下脸,“别说那一天了,之后几年里,我也没见过他和什么叫得出名字的人来往。宁孤生不是傻子,瞒我的事多着呢。唯一能拿出来说的,大概就是和哥舒鹫密谋暗杀叶芦芝那次吧。”龙卧溪猛拍膝盖,“这说不定就是线索!哥舒鹫是个轻易就能收买的刺客,请他动手不需要什么门槛。而这世上最想除掉叶芦芝的人,非祝临雕莫属。”温枸橼吞了口唾沫。“祝临雕贵为掌门,听他号令者以百千记,至于这么拐弯抹角吗?更何况叶芦芝恶名在外,说不定有别人也想至她于死地呢?”“你这么说也有道理……那我们又回到了。”“就。我看不如回一趟惊雀山,大家集思广益,共谋大计。”“这么积极?我以为你不想见我师侄呢?”温枸橼黑脸道:“鬼才要见他!我这是以大局为重。”不出纪莫邀所料,七日之后,邢至端再次出现在山门前。见到他的那一刻,纪莫邀就有不祥的预感——去时,他与两列跟班皆黑口黑面;如今,他单枪匹马却趾高气扬。当日一纸空文,无言中已道明真相,可对方竟如此自信满盈地再次来访,着实令人心中不安。“我奉二位掌门之命,送信来了。”邢至端单手将信函递到纪莫邀跟前,“邢某三日后会再登门领取回信,还望阁下谨慎回复。”寥寥数语,已经预示来信大不简单。纪莫邀没有留客。邢至端前脚刚走,他就立刻拆信。未几,竟尖声大笑起来,笑得一个星云翻滚、日月无光,将那一山老小都引到前堂来了。“若不是听惯了,”嫏嬛嘀咕道,“还真以为有魔神渡劫。”几个人来到堂上,一问究竟,纪莫邀便扬起手中的信纸——“同生会的二位掌门,竟然抢着要跟偷兰锋剑的贼做亲家,你说是不是这天底下最令人喷饭的滑稽事?”嫏嬛和葶苈分别抓着信纸的一角,目瞪口呆。所谓虎毒不食子,原来真的只是在说老虎而已。嫏嬛松开信纸,恨得咬牙切齿,“姜芍所为者义气,小青所求者志向。然而只消‘通奸’二字,便能抹除她们所有的人品与情感,让她们背负一生都无法洗净的骂名……不要问一个父亲怎么做得出这种事,该说只有男人最懂得如何毁掉一个女人,即便那是自己的亲生女儿。”葶苈更是吓得脸色发白,“我跟小红的事尚未说清,赵之寅竟说我与小青私通,还要我娶她!可我们根本……”“赵之寅何曾考虑过你们?”嫏嬛冷冷道,“你若是不娶,小青留在我们这里,名不正言不顺,反而印证了她父亲如今一手捏造的通奸之罪。而若是娶了她,同生会就更能一劳永逸地让祝蕴红死心了。”“为了让祝蕴红平安出嫁,竟甘心污蔑亲生女儿,我当真小看他了。”纪莫邀往嘴里丢了一片薄荷叶,“我低估了他对祝临雕的忠心,如今反被他引入两难之地。”“他看中我们不忍让小青蒙受不白之冤,一定会在这件事上摇摆不定,反而正中下怀……”嫏嬛将信重新折好,“可我们要怎么跟小青开口?”“不用开口,将信给她就好。”纪莫邀淡然道。赵晗青看完信的反应,平静得有些反常。只听得她将信轻轻丢在地上,细声道:“都说我不是他亲生的了。”葶苈心头一惊,“小青,你这是何意?”“亲生父亲会为了成全别人的好事,不惜玷污自己女儿的名节吗?”赵晗青垂着脑袋,眉头深锁,声音里没有半点生气,“也罢,反正我对他也不抱幻想,只是拖累了你们……不如让邢至端直接带我回涂州好了。私奔也好,通奸也罢,有罪无罪,他们也根本不在乎,但至少你们不会被牵连在内。”“别说泄气话。”纪莫邀笑道,“好不容易逃出生天,哪有将自己拱手送还的道理?反正这池鱼我们也做了,送不送你回去,同生会都不会给我们好脸色,不如看看能否将计就计。”葶苈早被疚意搅得心乱如麻,“都怪我和小红纠缠不清,让他们有机可乘。如今还坏了小青的清名,是我之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