嫏嬛知他沉郁,便不再往下说。杜仙仪见气氛尴尬,只好放众人回房歇息,临走前还不忘告诉纪莫邀:“嫏嬛姐弟可以长住,但你与老四若是无事,在这里多留几日也无妨。”纪莫邀笑笑,“不敢打搅,我们两个明日就回去。”高知命提醒道:“你就不问老四愿不愿意?”纪莫邀小声答道:“他心里总是愿意留的,只是谁叫我才是师兄呢?”马四革狠狠地打了一个喷嚏。“哪个混账在揭我短?”他抬起头,觉得面前的马儿似乎也在咧开嘴笑自己。“好家伙,我服侍你们也算不错了,也不会体谅一下我。”背后忽然飘来一个声音——“在马厩里自言自语,四哥哥你是有多孤单呢?”马四革双肩一抖,回头见安玉唯信步走近,“你们聊完了?”安玉唯点头,细声在马四革耳边道:“我们之中,似乎有内鬼呢……”马四革被安玉唯温热的气息吹起一身鸡皮疙瘩,两脚却像扎根在地上一样,动弹不得。“四哥哥觉得,我们谁嫌疑最大呢?”马四革愣了好一阵,才支吾答道:“我、我怎么会知道……”安玉唯哀怨地低头,迈步到马四革背后,一只手有意无意地拂过对方的脊柱。“商佐已经疯了,套不出什么有用的话来。下一个要死的,也不晓得是谁。”马四革腰一紧,立刻警觉起来,“但三位先生都已丧命,还有谁可能被灭口?”安玉唯心不在焉地摇起头来,“师姐从水牢里逃脱,是知道内情最多的人。若有人想尘封水牢的一切,就免不了要消灭师姐。而将师姐救出来的我们,也许会一并被盯上。”马四革关切地扶住安玉唯飘摇的身躯,“你担心自己和师姐的安危吗?”安玉唯仍然摇着头,眼中泛起隐隐泪花,“四哥哥,我不知道。”马四革心都融了,一把将安玉唯搂在怀里,安慰道:“别怕,四哥哥保护你。”安玉唯攥着马四革的衣裳,将脸埋在他肩膀里,没有再出声。谁人谁鬼,谁生谁死,欲知后事如何,请看?s?下回分解。商音止凤羽落(上)商乃秋音,有肃杀之气。天刚朦朦亮,外头忽然一阵骚动。马四革从卧榻上弹起。廊上脚步匆匆、人声索索。他披衣开门,见葶苈面色苍白地跑了过来——“四哥,商佐死了。”纪莫邀俯视商佐仰卧在地上的身躯:她面色苍白,唇边还有凝结的血。案上是前夜送到她房中的酒菜,杯碟瓶碗都还在原位,没有丝毫打斗的痕迹。“杯里还有大半余液,”高知命小心翼翼地将酒杯放下,“看样子是服毒而死。”纪莫邀拾起席上的信封,“这是她的遗言吗……”“这样一切都讲得通了。”马四革捧着商佐的遗书,“她在奇韵峰勾结孙迟行,杀了宫佐和羽佐……这事当时令师叔和温枸橼蒙受多少冤屈?没想到竟是天籁宫人所为。真是千防万防,防不过室中之狼。”一众人等集聚在前厅,轮流查阅商佐坦白陈情的亲笔信。安玉唯姗姗来迟,眼中仍有睡意。马四革见他一来,手忙脚乱地将遗书传给身边的葶苈,将头扭到一边去,不再作声。葶苈捧着信,不无唏嘘。“临死前把所有事一并都认了,也算她良心发现。”纪莫邀道:“照遗书所说,商佐凭借身份便利,多年来一直暗中监视水牢的运作。因为发现宫佐和羽佐带陌生人接近水牢,生怕她们日后对人多嘴,于是痛下杀手。你们大闹水牢之后,她又得知我们邀来温先生三位旧友,深恐水牢内情败露,于是叫上外逃的孙迟行一起,一连三次将我们请到眼前的证人屠戮。先扮作歌妓杀害谷繁之,再让孙迟行将封、陈二人灭口。”他一口气说完,却不忘目视高知命,似乎在期待他反驳自己。但高知命没说话。杜仙仪缓缓点头,“她怕是精神紧张,无法原谅自己害了这么多条人命,加上发现我们也开始对她有所怀疑,于是决定一死以谢天下……”嫏嬛未能释怀,“这就算告一段落了吗?”杜仙仪皱眉答道:“商佐已死,孙迟行又不知所踪,只怕线索又断了。所幸能还师叔和你姐姐一个清白。”嫏嬛苦笑,小声道:“不要再死人就好了。”高知命若有所思地离开前厅,独自走向莲池。纪莫邀见他移步,急忙跟上,“你怎么不说话?”“你们把话都说了,我没什么要补充的。”纪莫邀回头见没人跟上来,便小声道:“你是有想法的,只是不方便说出来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