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命扶了一下眼罩,道:“小安思念师姐的时候,也总是不理人,我们一开始也不晓得怎么办。不过他有时就爱一个人发呆,也没做什么过分的事情,我们也就不打搅他了。葶苈懂事,等这阵愁情过去就好。”“但愿如此。”就在这时,纪莫邀突然出现,问:“怎么出来吹风了呢?”不等答话,他就一下坐到两人中间,“在说什么?”嫏嬛愕然答道:“在说望庭呢……他回来之后,该怎么为他接风好呢?”“简单,给他张罗一台恶俗的夜宴。”嫏嬛扑哧一声笑出来,不住地摇头。知命也捂?s?嘴笑道:“他一定感激涕零。”纪莫邀又问:“要薄荷吗?”见两人相继回绝,他也不恼,直接就往自己嘴里丢了一片,话锋一转,“姜芍确实是个血性君子。”高知命笑道:“今日全赖二小姐之功。若是换了我们,姜芍未必这么好声好气。”嫏嬛朝纪莫邀打趣道:“尤其是你,她一见你就来气。”她停了一阵,又自语道:“我见了你,也来气。”纪莫邀明显听到了她的私语,低头问:“我又做错什么了?”嫏嬛慌忙摆手,“当我没说。”随后扭过头去,生怕对方发现自己逐渐升温的脸颊。宴席里,马四革、陆子都与欧阳晟淡然吃喝,倒也乐在其中。马四革略有醉意,伏在案上,嘀咕道:“大师兄怎么出去了呢?”陆子都回答:“去跟知命和嫏嬛说话了。”马四革又问:“知命和嫏嬛不说得好好的吗?他去打什么岔?”子都轻笑,“不晓得……想是有紧要事。”“哼,”马四革冷笑着举起酒杯,“也不知是不爽嫏嬛跟知命坐在一起,还是不爽知命跟嫏嬛坐在一起。”子都调侃道:“我们之中会有如此困惑的人,恐怕也只有四哥了。”欧阳晟默默为两人满上酒。子都又突发奇想,问:“阿晟,若让你跟姜芍单挑,胜算几何?”欧阳晟紧锁眉头,思索许久,答道:“打个平手应该不难,但要决出胜负,恐非易事。”马四革红着脸叹道:“你底盘功夫比我们都强,连你都这么说,我就更没胜算了。今天要是再打下去,我们肯定人仰马翻。不想星宿们劈头来这么一出,我们反而赚了脸面,免了在人前出丑。”陆子都也正色点头,满心后怕。门外院子里,纪莫邀握着胡琴,温嫏嬛抱起琵琶,正磕磕碰碰地尝试合奏一曲。披毫地藏躺在两人中间,两只前爪很诚实地捂住了耳朵。三人继续欢饮不谈。回到静安堂后,姜芍立刻奔赴姜骥面前,打算一口气解决所有问题。“当家去了虑得堂休养。”张月鹿在空荡荡的书斋里答道。“什么时候的事?”“少当家出发后没多久,他就过去了。没说什么时候回来,只叮嘱我们别去打搅。”“可有星宿陪同前往?”“只点了参水猿一人。”姜芍听罢,大感不妙,“父亲这是有心避我。也罢,你们好生安顿孙望庭,他有什么要求都尽量满足。我亲自去虑得堂向父亲说明清楚。”张月鹿立刻制止——“少当家,恕我不敬,只是当家有令……”“别怕,我会告诉他,你已严词警告过我。是我执意为之,与你无关。”“不单是这个,少当家……”张宿支吾道,“莫怪我多话,只是当家遣井宿等人前去助阵,并不是有心要与少当家作对。我总觉得,他有烦心事未曾与我等明言。少当家若真往虑得堂去,还请留心,莫说负气话,只怕当家听了心里难受。”“我晓得怎么做。有心了。”但姜芍不明白,父亲会因什么难言之隐,令她陷于如此不义之地。出发之前,她再次拜会孙望庭。新的囚室稍微舒适些了,好歹也有像样的卧榻。不过星宿们未敢懈怠,仍在孙望庭脚上锁了镣铐。“要你受苦了。”姜芍一进门就说。孙望庭笑笑,“这点能耐我还是有的。”“父亲不在静安堂,我要跨过山峰到虑得堂找他,可能要过两日才回来。你保重。”孙望庭听她语气沉重,问:“你怕说不过他吗?”姜芍摇头,“我若晓之以理,父亲一定不会令我难堪。方才我与张宿谈过,推测他如此抉择是另有隐情。我不怕他不懂道理,只是不知内中实情,我心里没底。”“别怕,父女之间有什么话说不通?”姜芍不解,“你自家便有冥顽不灵之人,又怎知这是必然?”孙望庭开导道:“我哥哥不曾与我一同生活,自然与我有些隔阂。可你们父女一同在登河山多年,出入相随,朝夕相顾,又哪里有隔夜之仇?我思量,他也不至于让自己女儿背负污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