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洛说:&ldo;可不是吗,上次苏陌就是您给关好的,这次还不得归你──最好是关久些。&rdo;冯洛一边这样说,一边换了只手拿著手机,转了半个身子,舒了舒筋骨,突然僵在那里,身後不远处,何授苍白著脸,目瞪口呆地站在那里,看著他。
冯洛愣了一会,然後侧过脸去,微笑著对电话那头说:&ldo;伯父,我先挂了,嗯,改日再聊,静候佳音。&rdo;
冯洛轻笑著挂了电话,何授转身想走,被冯洛上前几步扯住,冯洛微笑著,眼里面却寒光暴涨,他低声问道:&ldo;你刚才不是回去了吗,还出来干什麽?&rdo;
何授低头想躲,终究躲不过,苍白著脸,小声应了一句:&ldo;刚才在那边都没吃什麽……我还是想问问……看看你走了没有,我去做点东西,你要不要上来一起──&rdo;
冯洛突然半捂著脸,低低地笑了起来,从骨子里开始笑,不可遏止的,他说:&ldo;你要我怎麽说你,你要我怎麽说你好──&rdo;他说:&ldo;哈哈,你这个人,你这个人。我本来都打算放过你了的,笨蛋,干嘛做一些无可挽回的事情,嗯?蠢材!蠢材!!!&rdo;
何授明白过来危险後,脸色惨白,浑身都在抖,拼命挣扎著,想朝小区的保安大喊,被冯洛准确无误地打在颈项後,软软倒下,被冯洛半捂著嘴扯到车里,冯洛锁了车门,何授瘫在副驾驶座上,冯洛那掌打得不重,他只是晕眩了好一阵。
何授浑身无力地倒在座位上,惨白著脸问:&ldo;为什麽?为什麽背叛苏陌?&rdo;
冯洛状似无所谓地打著哈哈,眼里的痛苦和挣扎却暴露了他的内心,他笑著说:&ldo;为什麽?为什麽?这故事可海了去了,不如让我来问你三个问题吧。&rdo;
冯洛一边开著车,一边笑著问:&ldo;第一,你出车祸的时候,苏陌不想你走,可我却给了你遣散金……我为什麽,为了什麽理由想要你离开?&rdo;
冯洛低笑著继续说:&ldo;第二,身为冯氏企业的长子,为什麽我甘愿在苏家打工,屈居人下呢?为什麽?&rdo;
冯洛笑著,车开得越来越快,&ldo;第三,苏陌好好一个直的,你为什麽会在gay吧碰到他,他说他是为了朋友开了这店,店名还叫十年,那麽,他认识了十年的这个gay到底是谁呢?&rdo;
他笑著,一直笑著,疯狂地笑,歇斯底里地笑。十年的等待敌不过别人半年的聚散离合。
&ldo;最後,何授,不如你来告诉我,为什麽他会和你在一起呢?他和水水还能让我衷心祝福,因为他不喜欢男的,我可以一直什麽都不说,安静地做哥们儿做朋友我只能无可奈何,可是,他现在喜欢男的了──他为什麽会喜欢你呢?你有哪点好呢?告诉我,你比水水好在哪里,比我好在哪里,告诉我,何授?&rdo;
何授听了他的话,像是一连串炸雷在耳边响起,瞠目结舌地愣在那里,好半天才说:&ldo;你……你……&rdo;
第二十六章
冯洛一边低低地笑著,笑得身子在打在车窗上的光晕里晃动个不停,一边问:&ldo;怎麽,那麽惊讶?我演得很好对不对……整天都必须这样可恶地笑著,什麽都无所谓的样子,可我告诉你,不是每个人都能像你一样的,受到一点点委屈就哭个不停,感到一点点绝望就寻死觅活,别人还得装著样子努力活,还得像我这样,拼命地笑著,打打骂骂装得啥事都没有,打落牙齿和血吞!何授,你懂什麽,你委屈些什麽?&rdo;
冯洛从开始低缓地描述,到後面高声地呵斥,面目微微扭曲著,车速远远超过高速线行驶的速度,连闯两个红灯,冯洛才像突然清醒过来一般,渐渐地减慢速度,何授在一边呆若木鸡地愣了好久。何授听著听著,眼睛慢慢红了,想哭,眨了眨眼睛,又不敢流出来,伸出手想去碰冯洛,可终究不敢。只是小声说:&ldo;对不起,我不是那个意思。我从来没觉得你是坏人。──我是说,现在还来得及,苏陌应该还没去,我们打个电话,叫他不要去找他爸爸──&rdo;
冯洛听了,咯咯地笑个不停,说:&ldo;奇了怪了,现在心里高兴不高兴都习惯笑了──哈,你怎麽现在还这麽天真?你他妈就是找死──就是找死,我本来不想动你的,真的不想。你自己送上来的。&rdo;他笑著笑著,慢慢地笑不出来了,眼睛里一片萧瑟凄清,只剩下肩膀还在剧烈颤抖著,&ldo;活腻味了,总得拉几个人垫背不是?&rdo;
何授只是不住地摇头,说:&ldo;我不说,我不会说的。自暴自弃是不管用的。真的,不要跟我一样,一样後悔……&rdo;
冯洛低低骂道:&ldo;你比我好在什麽地方?&rdo;何授听到他话锋转了,措不及防,僵在那里,冯洛慢慢挤出一个笑容:&ldo;你不就比我傻了一点吗?&rdo;
相识已久,明明比莫水水早了四年,比何授早了十年,却为何无份无缘?用尽百般嬉笑容颜,忍尽无数辛酸苦楚,万般聪明只用来计算怎样紧随才不惹人生厌,怎样谈笑才算光明磊落。
冯洛低低笑著,甚至带了一点温柔:&ldo;我以为这世上没有人比我更傻了,十年,一天就全毁了,还得这样笑。可你比我还傻──&rdo;
也许从六年前开始,他就不该演了。从苏陌领著莫水水去火锅店里,从油腻腻的花瓶里拈起那朵塑料玫瑰放在女孩手心的时候,他就应该大笑著离席。不要再听他们谈笑风生,不必在酒吧里大醉,更不需带著报纸折成的船形帽,呆呆仰头看苏陌用红色和黑色的油漆涂抹他的天花板。
&ldo;一群蠢货,一群疯子。&rdo;冯洛仿佛自言自语的说:&ldo;莫水水疯了,明明知道那人现在活得烂到不能再烂了,她还要把工作什麽的都辞了,把什麽都卖了,什麽都不要了的要去找戚慕商。苏陌疯了,那麽大一个担子一个公司,继承权明明都到手了,说不要就不要了,和一个不知道哪里好的人玩什麽爱情。他们都疯了,我冯洛怎能不疯?&rdo;
何授听到这里,先是一惊,然後不知不觉苦笑起来,他记起那个水晶般漂亮的女孩对著熊布偶的画泪流满面的样子。原来世界何其之小,忍受过的痛苦,付出的感情,原来都有得到昭雪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