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彧担心他状态不好,开车迷糊,便自作主张叫了辆出租车把人载了过去。
他们在一片花坛后面找到了陆寅柯的母亲。
明明是严冬,她却穿得单薄,静静地坐在一条长椅上,阳光染亮了她的一头短发。
杜彧得承认,撇开陆寅柯的叙述,这是个极温婉的女人。眉眼柔情,天生含笑,病弱的体态瘦削得过分,即使吹着刺骨寒风,神情却依旧宁静祥和。
此时的她远不像陆寅柯所说的雍容华贵,浓妆艳抹。正相反,细小的皱纹泄露了她的年龄,全身上下唯一值钱的物件或许只有手腕上一只水润的玉镯。
杜彧仔细想了想,发觉陆寅柯的眼角和嘴唇大概都遗传自眼前的清丽女人,笑起来像春天。
陆寅柯带着杜彧逐步走近却并不发声,只在站定后才问了身旁的护工怎么不多给她穿一些。
陆母——这个被陆寅柯称为齐红霞的女人,在听到熟悉的声音后堪称惊喜地抬起了头,她仰视着面前的男人,微微颤声道:“儿子。”
陆寅柯面无表情地冲她点了下头。
齐红霞眼里飞扬的神采顿时黯淡下去了,她嚅动了两下唇瓣,却终究没再吐出一个字。
她又重新垂下了脸庞,嘴边浅淡的笑意似有似无划过一道弧,相握的手指艰涩地搓动了起来。
“你跟你爸真是越来越像了……”她喃喃道,“真是越来越像了……”
“齐红霞,”陆寅柯没耐心烦她,毫不留情打断了她茫然的自言自语,“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杜彧,我……”
“阿姨好,我是他朋友。”杜彧温和道。
不知为什么,即使已经听闻了一部分这个女人的事迹,杜彧也无法对她产生嫌恶的心理。
无奈是有的,感慨是有的,不解也是有的。但等他真看到了她憔悴的脸庞,看到她与心上人神似的面部细节,却仍是不由自主产生了几分怜惜。
她终归还是陆寅柯的母亲。
“你是?”由于精神药物副作用明显,齐红霞说话时脸部是僵硬的,只有嘴角会抑制不住抽搐,说的话也含糊不清,“你好,我是他妈妈,我从没见过你……你好……”
“是,阿姨你好。”杜彧微俯下身,“我是他大学同学,我叫杜彧。”
但他身上那片阴翳还没遮下来,对方就突然如同一只听了枪响的小鼠,缩着脑袋凄厉地尖声惊叫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