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那都多久以前了的事了。”杜彧轻咳一声关上门,“还好吧。”
“噫,你自己心里肯定偷着乐呵呢!”杜悠一本正经一顿数落,“不然今天能让陆哥送吗?”
“哦说到这个,”陆寅柯终于得空插进话,指尖在方向盘上一点一点的,“你们等会儿要去哪儿?”
杜悠一听,眸光霎时间就暗淡下去了,整个人都蔫蔫的。而杜彧也抬头跟后视镜里的陆寅柯对视起来,神情没有半点寿星应有的喜庆,反倒比往日更薄凉了几分,看上去竟有点瘆人。
“墓园。”他道。
墓园一般都建在郊区,可杜彧说的那个比别地还远些,差点就要跑到乡下去了。
一到地点,杜彧就委任杜悠去买纸钱和假花了,自己则打着要陪陆寅柯停车的幌子,趁她下车坐上了副驾。
“不好意思啊,没事先告诉你要来这种地方。”他摸摸陆寅柯的手腕,“辛苦了。”
“这里比较晦气,你就呆在这儿别跟来了。”他见对方沉闷了一路,猜想是生自己气了,只好轻柔道,“我今天就是想麻烦你稍微载一程,杜悠只请了半天假,她下午有课,等她一走我就……”
“不,杜彧,你没必要跟我道歉,你能让我带你来这个地方,我很欣慰。”预想中的苛责没有发生,陆寅柯转下车钥匙,竟是低头毫不犹豫在他唇上印下了一吻,“而且我要去,我要谢谢他们生下了这么好的一个儿子。”
“不过你怎么知道我爸妈去世了?”
杜彧低头走着,语调里有抑制不住的失落。
陆寅柯本想实话实说,却突然想到崔南哲对他别供出自己的百般乞求,只好顾左右而言他,“你知道的,我喜欢你嘛,总要有点了解你的渠道。”
杜彧想了想:“黄海鑫说的?”
黄海鑫是谁?这又是哪个跟杜彧关系紧密的男人?陆寅柯皱了皱眉。
他暗自记下了人名,表面却一脸秘密暴露的挫败,“哎对,就是他,他不让我告诉你的,你可别去质问他啊。”
“但凭什么他知道的事情我不知道?”陆寅柯愤怒得有些真情实感,“我才是你男朋友哎!”
杜彧打量他一眼,“我跟他住在一起的时间可比你长多了,我发烧不也是他先发现的吗。”
哦,陆寅柯这下知道了,这个叫黄海鑫的小子就是那天在楼下喊住他的杜彧室友。
长相不过关,身高不过关,身材不过关,他默默把这个人从名单里划掉了。
“好吧,”但装还是要装的,他于是摆出了一副略微失落但很快便决定奋起直追的神情,“总有一天我会超过他的。”
“住?同居吗?”杜彧终于笑了,清清浅浅的笑容宛若不食人间烟火,“好啊,如果几年后我们还在一起的话。”
陆寅柯心跳一滞,先是没由来的狂喜,继而却又被微妙的刺痛所代替。
原来杜彧也是如此不安吗?
“怎么?你还想甩了我?”他佯装嗔怒,“你做梦!想都别想!我变成鬼都要赖在你屋子里!”
“哦?”杜彧向远处眺望一眼,加快了步伐,“那有什么能让你不变成鬼的办法吗?”
“不好意思,还真有。”陆寅柯快步跟上,用肩膀撞了撞他,“那就是永远别让我只能看着你的背影。”
“哥!这里!”杜悠正在石阶上等杜彧,看见他身边还跟着一人,明显愣了一下,“但你让陆哥一起来……没事吗?”
杜彧接过妹妹手里的塑料袋,“嗯……他不介意,让他站远点好了。”
杜悠闻言,狐疑地扫了一眼身后的陆寅柯,又望望面前的杜彧,不禁把发梢绕在手指上转了一圈。
黄纸在地上被点燃,浓重的黑烟携着焦糊的气味扑面而来。
陆寅柯站在远处的台阶上遥望着,他暂时还没理由走那么近。
那两个人蹲在地上,一叠一叠的纸钱被扔进火堆。他们的目光时不时就会转向墓碑照片上一对笑得明朗的男女,均是静默无言。
很多人家的碑上是有雕花的,云一样的图腾像个小小的屋顶,似乎能遮风挡雨。而他们面前的,只是四四方方一块石板,上面用黑墨填着字,大概能让父母有个安身之所已经倾尽所有财力了。
谢谢你们让如此美好的他诞生在世上,也谢谢你们同意让如此丑陋的我呆在他身边。
我一定会好好照顾他,等待能光明正大同他携手站在你们碑前的那天。
他冲着墓碑兀自出神,也不知杜悠已经神不知鬼不觉地走到了他身边。
“哎,陆哥。”杜悠拽过他的衣袖,神情异常严肃,“我问你个事,你认真回答。”
“你……跟我哥到底是什么关系?”她似乎是在斟酌措辞,“单纯朋友还是更进一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