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我希望你不要太过悲伤,如果已经是既定的事实了,那就祝福他吧。其次我希望你能珍藏这段酸涩的回忆,因为你的情感会在今后的人生中逐渐淡漠。所以不论是一时的悸动还是真切的沉沦,都值得被怀念。最后别灰心,他并不是你要找的人。只要耐心等待,终有一日你爱并且爱你的人会向你飞奔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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凉爽的房间里,黄海鑫趴在床上伸出一只胳膊百无聊赖地左右晃荡着。
“我说杜彧,你真不跟我们去喝两杯?好不容易熬过期末了啊!给个面子,我们请你!”
杜彧正把叠好的衣服朝一只磨了边的破旧行李箱里塞,“不用,你们去吧。杜悠马上高三了,我答应多回去陪陪她。”
“就一个晚上!你明天再走呗,你看现在外面阳光多烈啊。”黄海鑫嘟囔道,“再说了,你过几天还要去支教呢,哪有那么多时间陪她。”
“正是因为没时间才要挤时间,多陪一天是一天。”杜彧还是摇头,固执得像头牛。
“好吧好吧,知道你除了妹妹谁都不爱。”黄海鑫神情恹恹地翻了个身,若有所思地对着墙壁哑声哼唱起来。
“我爱的人,他已有了爱人,从他们的眼神,说明了我不可能……”
“难听。”杜彧重重合上行李箱,自动屏蔽了这磨人的讨伐声。
他推开门走向阳台。
斑驳的玻璃已抵挡不住七月的蝉鸣,远处的教学楼依稀传来熟悉却又陌生的响铃,盛夏里空调的冷凝水掉落在下方的草地上,嘀嘀嗒嗒的,像雨。
阳光穿过纱窗投射出一片模模糊糊的剪影,空气中微小的尘埃就漫无目的地游荡在片这明亮的光束里,神秘又恣意。
他退回宿舍,阵阵凉气驱散了才攀上他躯体的灼热。
尽管他知道自己不能贪恋这份舒适,却依旧在风口站了许久。
为了方便杜悠上学,杜彧在市区租了个十来平米的房间,在三层小别墅的一楼,对户主来说四舍五入只算个地下室。
别墅的户主是农村出生,靠着自主创业硬生生闯出了一番名堂,时常碰壁,也是从小苦出来的。
杜彧失去双亲那阵子曾去过他的店,找到他后劈头就问收不收童工。他当时虽然坚决回绝了那个才十岁出头的少年,却不由因这孩子透亮而倔强的双眼问起了个中缘由。
在得知他们的遭遇后,他当即决定把空出来的房间租给他们,不但每个月只象征性地收一百租金,还时常喊兄妹俩与他们一同吃饭。
户主家有个儿子,叫崔南哲,比杜悠大两岁,因为平时在外地上学不能经常回家,于是两个空巢中年人越发把杜悠当作亲生女儿般看待,动辄就带她一起出去玩。
虽然杜彧教育了她很多次不要随意接受恩主的好意,但杜悠偶尔仍会乱收东西。不过杜彧知道自家妹妹确实讨喜,户主夫妇看杜悠的眼神也的确慈爱。再加上杜悠隔三差五帮人家烧个饭拖个地,自己也会买点补品送回去,总体上倒也无可厚非。
而且说实话,杜彧也舍不得让他妹妹一直住在闭塞而缺爱的环境里。一想到小小的杜悠总是牵着他的手,乖巧地跟在他身后,杜彧的心就像发炎的创口,酸涩胀痛。
他拖着箱子打开灯,又跨过床垫打开窗。
从学校出来已经是傍晚,回这里大约要两个半小时的车程。杜彧把头探出窗口看着天色,估摸着也是时候去接杜悠下晚自习了。
她看到自己应该会很惊喜吧,想到这里他不由轻声哼唱了两句,但这清澈的歌声在出门后便戛然而止了。
迈步走上街,晚风吹起他的衣角,柔软细碎的头发在风中立起又趴下,趴下又立起。
街边的路灯并不很明亮,却还是引来了许多扑火的飞虫,它们撞击着滚圆的空心灯罩,发出微小而沉闷的声响。两旁店铺的广告灯闪着各色的光,一家叫“鸡王凤爪”的店只剩下了“鸟土几爪”,看上去就食欲全无。
一群穿着N中校服的学生骑着自行车说说笑笑吵吵闹闹,你追我赶地从杜彧身边飞驰而过,卷起一阵沙尘。
已经放学了?那他未必能等到她了。
杜彧在路边犹豫地站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决定先从对面那条街向学校走,运气好的话或许半路能碰上。
学校越来越近,但杜彧却连女孩一个人影都没见着。正当他疑惑这小姑娘怎么会跑得这么快时,隐约却听到了杜悠的喊声。
“哥!”那个声音喊,“杜彧!”
杜彧往前走了几步,正好看见杜悠在转角一片没有灯光的暗处叫他。
“你怎么走到这儿来了?这里黑黢黢的一点光都没有。”杜彧走过去想牵她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