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蘅?!你不是……”
萧琮勋抚须大笑着,负手便往后院走去;“哼哼,你小子。往些年逢年进宫,你俩不是最黏老头子我了么。”
当然得见这最后一面了……
他没舍得说。
萧瑎想上前拍拍萧瑾蘅,却因心中顾虑而无从落手,最后只好悻悻搭在自己的脖颈上;“你那伤怎么样了?”
“无碍。”
毫无血色的唇与有些跛脚的走路姿势让萧瑾蘅的这番话没有半点可信度。
“阿蘅……你究竟要等到什么时候?你知道的,我恨不得把那厮剁碎喂狼!”
其实不用萧瑾蘅传信给他,那日萧瑎让婢女替清荷换寿衣时便发现了那根淬了剧毒的银针。
“快了……”萧瑾蘅像是有什么重要的想说,最后却只道:“抓紧时间,去陪陪小叔公吧。”
起兵的这些时日,粮草一直都不曾充足过,此番为了萧瑾蘅与萧瑎,也算是把最后一点都拿出来了。
有些发硬变质的白面馍馍,此时也是甘甜的。
萧琮勋取来珍藏了大半辈子的老黄酒,就连萧瑾蘅也喝了些许。
“你们这些小辈中,老夫最喜欢你们俩了。”萧琮勋轻笑着抽出身旁的佩剑,缓缓擦拭着;“对对对,瑾蘅她娘老夫也喜欢。还以为有生之年能看到韫丫头坐上那位子呢,啧啧啧……”
“皇叔公!”
萧瑎像是意识到了什么蓦然起身,却见萧琮勋朝他摆了摆手。
“干什么臭小子?!说了多少次叫老夫小叔公!这天家的亲情,太重!太重……”萧琮勋将剑缓缓地架到自己的脖子上,笑对他们;“瑾蘅……该是你的,他们也是时候还了……老夫的家人,还望你们多加照拂……”
萧瑎冲到萧琮勋面前时,正好被喷涌出来的血柱糊住双目。
很温热,很粘腻,很沉重……
“萧瑾蘅!你是不是早就知道?!”
撑着桌子才堪堪能起身,走到萧琮勋桌前的几步几乎让萧瑾蘅忘了呼吸。
她取下萧琮勋手中的剑,而后刺出,替尚在痛苦的他解脱。
“你?!”
萧瑎此时是真的有些怒了,沙包大的拳头落在木桌上。
“小叔公中毒了,没救了,不信你看他的指尖。”
萧瑎闻言翻出萧琮勋的手,染血的指尖下的确是不正常的乌黑。
他咬牙,一字一顿;“怎么来的?”
萧瑾蘅重重吐出一口浊气,有些事情,萧瑎不能一味地躲避;“先帝赐的……丹药,我查到的时候已经太迟了……”
萧常忻在位时每季定然会赏宗室些长寿丹,也是自那时候起宗室开始凋零。
萧瑎瘫坐在地上,显然一时接受不了。
“四哥……小叔公本就没想着成功,他只是想用自己的身份给这天下提个醒,你且先用他的死…去稳住那人罢。”
“那你……?”
“我回金陵,起兵。”
待到萧瑎离开,萧瑾蘅才伸出方才执剑的那只手。
手上的血迹还有温热,颤抖的指尖迎上那一碰就化的晶莹。
“下雪了。”
萧琮勋身死的消息很快便飞鸽传书到了长安,他这一倒,其余的宗室起义军皆化为鸟兽散。还有小股自民间的势力奋起反抗,也很快被镇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