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什么意思。”暮寒不想跟他废话,反正这个人觉得自己就是绝对正确,跟爸爸一样。
“这么多年你一直忤逆家里人的意思。”暮川意有所指。
暮寒心里一凉,立即明白了对方在说什么。
“所以暮寒,放弃滑雪,还是放弃乐晨安,给我一个答案。”暮川问的没有一丝情绪,像是在问今晚是吃中餐还是日料一般轻松。
暮寒从来没有把任何选项并列在滑雪的旁边,无论什么都不可能让他抛弃滑雪。
去年他因为意外事故错失积分榜首,错失了xga冬的比赛,已经25岁的他,在赛场上已经没有多少机会可以错过了。自从身体恢复,他将训练强度加倍,严格管控摄入热量营养配比,努力将竞技状态调整到最佳。
“哥……我不想放弃滑雪。”
“啧,不要打感情牌,你不是一向很不屑于此么。”暮川砸砸嘴不为所动。商场摸爬滚打这么多年,他早已经百毒不侵:“我说过,谈判要有筹码,你想让我们接受乐晨安,接受你要跟男人在一起这样一个事实,筹码在哪里?还是说,干脆就跟家里断了关系?到时候你们俩之间永远会有这样一个解不开的结,乐晨安会觉得是他让你跟家人反目。”
暮川攻于心计一张嘴巧舌如簧,最清楚如何戳人痛处。
“我知道了。”暮寒看了看时间,今天他放自己半天假,去陪小孩儿吃吃逛逛。虽然他不太喜欢人多的地方,可乐晨安似乎很享受那些嘈杂。他永远懂得怎么享受生活,怎么把日子经营得有滋有味。也许正是这样,他才能通过镜头发觉一切浮光掠影的美好。
“我不会放弃滑雪。”暮寒说:“但,如果这样你们就能接受他,可以,我答应你以后不做职业了。”
“想清楚了?你们都还年轻,难保以后发生什么,说不定过几天他腻了,你两头落空呢?”暮川像是故意刺他痛处:“而且,你说如果让他选择,他会不会让你为了他放弃滑雪?”
暮寒有些错愕,隐隐不安爬上了心头。
但是乐晨安亲口对他说过:别放弃我,相信我好不好。
他听到听筒里开车门的声音,听到了乐晨安的声音。暮川没有留手,一刀刀砍过去,乐晨安根本无力招架,很快便丢盔弃甲溃不成军。最后,他终于妥协,用低哑的声音说:“我不会让他放弃滑雪。”
“那就让他放弃你。”暮川像一个步步为营的胜利者,隔着听筒,隔着他那张永远冷酷无情的脸,都能看到他心里无情的嘲笑。
“好……我知道了。”手机那头乐晨安说。
暮寒的理智其实并不怪他,乐晨安很清楚滑雪对他来说意味着什么,所以那个人一定跟他一样挣扎痛心。但被人放弃的心灰意冷是理智战胜不了的,这些日子他尽量让自己不要去想这些事,老天都不让他放弃滑雪,他还有什么理由动摇。
也许一开始就是个错误,他不该如此贪得无厌。他的人生已经有滑雪了,就不该再去贪恋一份天长日久的情意。
对照着比赛时间表,他定了一长串联程机票。最后一站是x-ga极限运动会,今年举办地恰巧是加拿大,他没有预定回程机票。
暮寒在黑暗中坐了很久,直到张奕泽送暮雪回来。
“你真的,不回来了?”暮雪问他。
“暂时不了。回家陪陪妈。”虽然嘴上这么说,但他猜想自己大概不会回家,对于被暮子文辖制了一生的美丽女人,他总是话不投机,最后闹得尴尬收场。
“也好,我过一阵子也会回去。比赛你自己注意安全。”暮雪叹了口气陪他回房间整理行李:“暮寒,那天大哥找你,你是怎么回答他的?”
暮寒默默低着头折衣服。
“你选了乐晨安对么。”
这些日子,姐弟俩几乎是同吃同住同出同进。可暮寒一整天里除了工作中必要的交流,谁都不理,一个字都懒得说,对世界竖起了坚硬的防线。看他的样子暮雪心里已经猜了个七七八八。其实暮寒放弃的这样干脆是她没有想到的,从小,他认定的东西便会不撞南墙不回头,只不过感情是双向的,他无法一个人代替两个人选择。
一号是个周四,乐晨安老爸刚好出院。他安顿好家里人直奔机场。
夜里起飞的国际航班大多都是长途,乐晨安在行李托运处找到了暮寒,暮雪和张奕泽也在旁边。周围偶尔有路人好奇注视着长相实在出众的姐弟,两个人都像看不到似得。
机舱里空调温度低,暮雪特意帮弟弟留了一件外套拿在手里,乐晨安趁他们没注意,往外套的口袋里丢了一颗蜜桃味的水果糖。
进安检之前,暮雪忽然推了乐晨安一把,他一个踉跄撞在暮寒后背上。
暮寒转过头看着他。
“啊对不起,没站稳。”乐晨安习惯性地摸了摸暮寒被他胸口撞到的蝴蝶骨:“你注意安全,一定一定小心。”
“嗯,走了。拜拜。”暮寒破天荒主动抓住了他在背后轻抚的手捏了捏,眼波流转,忽然间柔软得一塌糊涂,乐晨安看的心口一动,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呆呆地看着他说了句:“你回来的时候我接你。”
那人走的决绝,和分别处那些一步三回头泪眼婆娑的人形成鲜明对比。
乐晨安不知怎么回事,心里突突地跳,跟咖啡因过敏的感觉很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