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这些道理我都懂。我也是精细人,银钱账目我都有数,这点酒肉,吃不垮的。难为你细心,往后我再多在意就是了。快烧菜吧。”吃酒吃得尽兴,班瑶带着醉醺醺的红脸回到家中,石金娥见她模样,忙停下织机,给她倒了杯水。“大白天的就饮酒。今天起的也早,烧了早饭,小菱也是你叫起来的?”班瑶举杯,笑敬于石金娥鼻子前,捏着兰花指道:“小菱今日确早起,与我徒步练功去,往后都如此,望请放心之。”“哎呀!”石金娥笑着嫌弃地推开茶杯,“醉到唱戏了都。带她练功就练功吧,有你在,也平安。”“嘿嘿,有件事,和你讲。”班瑶喝尽杯中水,道:“这些时日我会同李大娘子她们去操练赛船,以备端午竞船。不用再忧心我去了哪里啊。”“好,就赛船吧。但毕竟是在水上,多小心些,别淹到了。”石金娥扶起班瑶,带她到姚梧房中躺一会儿,醒醒酒。班瑶刚脑袋沾到枕头,忽而翻身攥着石金娥的手,嘴里呢喃道:“好妹妹,做些……汤……面,端午那天……面……”话未说清楚,人便陷入梦境中去了。石金娥给她盖好薄被,回到织机旁想到她睡前说的话,难道端午面还买不到?物价涨了?织机又开张,织好今天的量,明天早上换了钱,就该去采买些端午需用的东西了。她望了望门,该插些菖蒲了。☆、竞渡炎炎日蒸天,蝉噪人喧沸。往日河道之上,客船货舱白日熙熙而来,画舫香舷月夜攘攘而聚,而今正端午,自早晨起,便清朗通达,正是为龙舟竞渡作此状。沿河临时搭起十里长棚,酒家小馆皆于棚下起灶。龙舟将发,河边拥围着一群盛装而来的男男女女,早在棚下买好酒食,以来观赛。鼓声起,鼓声扬,吆声震天,千舟争流,棹桨拨清波,风催云涛红旗滚,鱼跃箭飞冲锦标。却有两船接尾撞桥头,连带后来的船只忽剌剌接连翻倒一片,竞渡竟成了竞泳。只剩三船尚在,抢在先锋的两队发力更狠,凝眼只看锦标,落在最后的那一船,却被落水的对手们拨拦住,前进如拖泥缠草,眼见着是赢不了了,所幸扔下鼓槌和棹桨,竟也有几个跳进水中嬉戏起来。岸上,石金娥插戴上五毒头面与艾叶,身着绿衣榴裙,带着穿上五毒衣的姚菱与姚梧,沿着长棚,一家接一家的买小吃。吃到饱腹,略有些撑,姚梧拍拍肚子,望了望河面,问道:“干娘她们什么时候赛船啊?”“河里还有人呢,不急。消消食,说不定就开始了。”石金娥剥好一只碱水粽,喂给姚菱吃。三人又买了绿豆汤吃,不远处,铁荣走来,身边跟着张恭训、史豪等人。石金娥注意到他,微有惊愕与紧张,哄着两个小孩赶紧把汤喝完,又另外说道要领他们去吃其它好吃的。眼见那铁荣,径直往这里来了,还面带微笑,胡须显然精心打理过,穿着比以前光亮,石金娥更为急躁要走。“石娘子着急观赛?”他果然是来了,石金娥这下心里充满尴尬。“嗯,要去看干娘赛船。”姚梧抢着回答,忽被拉拽起,离了尚未喝干净的绿豆汤。石金娥这便要顺着姚梧的话,作辞离去。铁荣急忙建议,要护送他们前去。姚梧懵然,“就挨在河边,还要护送?”铁荣笑道:“小公子弄错了,妇人赛船不在这头,须得往南走过两条街,再左拐,那里的河道,才是妇人赛船之处。”“还以为是这里呢。那娘,我们立刻去吧,万一错过了。”姚梧催促石金娥道。石金娥向铁荣点头致谢后,匆匆牵着两个儿女往铁荣所说的河道走去。铁荣和同行的人说了两句,便跟了上来。石金娥只正眼往前看,不瞧他,两手紧紧牵好孩子。走到半路,腿疼发作,许是旧伤复发,她忍着痛前行,不肯此时停下歇息。正巧于瑶提着药箱经过,见到石金娥,想她也是为了赶去看凤船的,看她面青有汗,恐是身体有恙,忙唤她停下,扶着她走。“马上就到了,那里有个医棚,怕那些妇人有什么闪失,特地搭的。到了那里,我给你诊看诊看。”于瑶道。石金娥谢道:“多谢小于大夫,令尊只留你一人来?”于瑶道:“爹在北边那一边搭了医棚,照顾那里以防闪失。掉水里的那些船手,有些还是受了伤,爹正在那里医治呢。”到了南边河道,果然凤船都集中在这里,而在此,也是沿河有一路酒食,而在对岸河道拐角处,有一座露云庵,其中临近河水处有一高台,远远望去,也有妇人临坐。“那儿是太太小姐们的观赏之地。”铁荣指着高台,低头向石金娥解释。石金娥尴尬地笑了笑,被于瑶扶进有帷帐遮掩的医棚之中,姚菱与姚梧跟了进去,铁荣站在帷帐之外等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