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后门出了徐府,班瑶一路沿着墙壁,避于荫处行走。腹内空空,从小摊那里买了碗豆腐花吃再回家去。因路过泓园,想起与徐宜光的相遇,小跃着走进园中游玩。七绕八拐,终于找到那处曾卧眠的假山,假山旁两株菊花早已不见,只换有一丛牡丹。而今时节,正是牡丹春尽之时,班瑶少见牡丹凋谢之姿,便上前观察。一片片粉白如玉雕,从枝头脱落,好似降雪,拥着两朵枯萎的魏紫,荣鲜残,凄然生,余香徒留。她捡起两片花瓣,温柔地擦拭去尘土,放入怀中后离去。返回家时,路遇姚梧下学,本要带他一起回,他却扭扭捏捏不肯,似有他事。“又是去找童木匠,学木艺?”班瑶问道。姚梧支支吾吾,不肯直言。偏不巧地又遇上铁荣与张恭训他们,刚押了货回店,见到班瑶,上前来嘘寒问暖。趁班瑶应付时,姚梧一溜烟跑了。班瑶也不想去捉,学木艺也出不了事,由他去了。铁荣他们新挣了钱,要去犒劳自己一番,就此要带上班瑶同去吃酒。班瑶虽仍觉着饿,却不想蹭他们的饭,再三婉拒。“哎呀,看来是离了陈老板,挣到大钱了,不肯屈尊赏脸,吃我们一杯酒了。”张恭训知道她和陈老板闹掰后,就接了一份女轿夫的活,女轿夫所挣自然没他们店里多,但看她如此推拒,想她不是得了不少的赏礼,就是摆架子,端面子,于是阴阳怪气起来。“张老弟嘴上功夫强了许多,数月不见,当刮目相看啊。”班瑶反讥道。“那可不只有嘴上功夫,”张恭训伸出握拳,“手上功夫也精进不少。老萧要试……”话还未说完,拳头便被班瑶打了回去。张恭训虽然感到手腕疼,但是方才那一拳,只击得他下盘不曾有一丝动摇,往日要是挨班瑶一拳,少说不得不倒几步倒下,摔得背疼。自己这几个月也没怎么练功,却真有“精进”了,张恭训为自己欣慰不已。这一拳,也动了班瑶的心绪,威力弱了,想是多月怠惰,功夫退步了,这往后需加倍勤练,方能补回来。铁荣见他二人这般,情绪一高一低,忙帮他俩打圆场讲和,这顿酒由他请,请他俩赏他这个面子。他们挑了一家仰醉楼,点了不少鱼肉与黄酒,张恭训敞开了胃大快朵颐,班瑶却只塞了几口,就没胃口了。“妹子还想着那一拳么?”铁荣向班瑶关切道。班瑶抿了一口黄酒,失落地点点头。铁荣看她模样,一边宽慰她,一边许诺自己可做她陪练。“近日应没那么忙,我又新找了处房子,离店里近些,我们好商定个时辰。”“新找了房子?”班瑶问道,“不住寺里了,那住在哪儿?”“红米巷里有间空房子,我租下了,那里小摊也多,不用麻烦生火做饭。”红米巷啊。班瑶又抿了口酒,却忽然想到,乌石街东尽头向北拐就是红米巷,那铁荣不就住得离她们很近么。她发愁了。这铁荣,不会对金娥还没死心吧。“怎么挑了红米巷那里?小摊多,也吵得很啊。”班瑶试探问道。“都说了,离店里近。也比较过了,那里租金最便宜。”铁荣笑答。“仅此而已?”“仅此而已。”张恭训听了他二人对话,想笑,赶紧停下吃肉,免得噎着。“老萧忧心老铁住哪里,莫非是想住过去?或是以为老铁有意于你?”班瑶火气被激起来,桌下一脚扫过,使得张恭训身子不稳,往前跌倒,脸面砸在面前青碟之上。脚上功夫还行。班瑶略感庆幸。铁荣怕他们在酒楼里打起来,立刻按着张恭训,多喂了他两块肉,又紧接着说道:“我与萧妹子是兄妹情谊,再无他心。”随后,他又向班瑶解释:“可能妹子尚以为我仍有旧情未了,但且放心,我绝不会前去打扰你们。”班瑶将信将疑,只待一席吃完,与他们分别。出了酒楼,各回各家,因此地向后走临着一条河,班瑶懒得多走路了,便去河边乘船。待船只穿过虹桥,经过堤边依依杨柳,抵达三角头,下了船,朝南走上半里路,便到了家。家中,石金娥正在训斥姚梧,姚菱在一旁相劝。“为了木匠活一事吗?”班瑶问道。“是啊,这小孩怎么就对木头着了魔了,不多花心思在读书上。今天又往童木匠那里跑,被我捉回来。”石金娥气极。“好了,别气了。上至圣贤高士,不都有点爱好?比起木匠活,我倒想起来一件事:你们多久没练功了?就我第一次出门去押货那时练过吧?”这一问,引得石金娥有些泄气与羞愧,顾左右,言其他,姚梧也是头低更甚了,只有姚菱好似被点醒,请求班瑶多教她点功夫。班瑶笑着蹲下摸摸她的头,道:“多教点无妨,但你我都得每日苦练才行。能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