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焦急万分,催促船手驶船向翻船处靠去。班瑶所乘那一船所幸无事,她与其他人一道救起落水之人,那些狂徒本也落水,水性倒不错,游过来一边赔不是,一边帮着救人。画舫驶出无多距离,又差点与另一艘画舫相撞,那是本地郡守的船舫。被扶稳,双方互相致歉,遂即同心前去救人。待两艘画舫到搭时,落水之人已悉数被救起。他们让小船上人到画舫上来,女轿夫们看见是雇主的船,有些不好意思,扭捏地登上。郡守见妇人去往夫人们的船,也是礼数,剩下几个狂徒,就上自己的船吧。可是那几个狂徒,低着头,迟迟不肯登船,还欲离去。他上前两步细看,这才发现,为首的竟是自己的儿子!“文道!你小子,不是规矩,在这胡闹!上来,不准逃!”“爹。”那个叫文道的,被父亲如此呵斥,扯出一脸谄笑,妄图逃过。他爹自然不吃这一套。郡守再看,儿子身旁几位,不是当地大家的公子么?“臭小子!自己胡闹还罢,竟还带坏别家公子,枉费我素日教导!”旁边几位公子听了,也不敢帮着辩驳,只是头更低了。郡守催船更近,催促他们几个赶紧上船来,不要再惹事,随后又给几个船夫一点银子,让他们离去。今日闹剧,就此罢了。☆、月下因湖上闹剧,自家女轿夫大有翻船落水,幸而得救上画舫。画舫船板已湿透一片,香事也盖不过一点腥气,顾夫人与董夫人皆失去兴致,即令人回岸。她们早早回到下榻之处,厨妇们急忙生火烧菜,而管账又派两人去为主人们买上两篮本地菜来,先前落水之人则赶紧回房换上干衣裳。弦月垂东,微风渐起,庭院中的竹架之上,晾晒之衣轻舞。紫茉莉的芬芳穿过蔷薇架,飘溢四角。班瑶闻香走来,坐于蔷薇架旁,抚花轻嗅。又见海棠盛开,想攀折下一枝插于瓶中,又恐损芳煞景,思量再三,便袖手不采,远观即好。班瑶走去竹架,摸了摸架上衣物,发现有几件已干,虽不全是自己的,却想着帮忙收回去。正要收时,面前衣裳被拨开,来者上前一步,不料额头撞上横竿,吃痛后退。班瑶接住一摆,再度撩开,低头穿过竹架,询问道:“碧云姐姐似有急事寻我,撞到了头,请问何事?额头不痛吧?”碧云道:“我家小姐,欲月下游湖,需有人在旁随护。听说大姐身手不凡,此前是押货的,这便来寻你的。快随我去吧。”班瑶道:“白日已游过湖,夜晚还再去?几位小姐还是于院中好生休息,明日方有十足精神,饱览多景。”碧云撇撇嘴,“哎哟,哪是几位小姐,就我家一位宜光小姐。况而才几更啊,辗转难寐的。你就随我去吧,银子少不了你的。你若不去,小姐还是执意去游湖,若出了事,我就把方才实情都说给夫人,是你不肯去保护小姐。”“就算我去了,小姐就一定安定无事吗?”月光清冷,班瑶的眼神更冷,虽然她心里清楚,碧云无甚恶意,只是她不受威胁之语。碧云有些被眼神惊吓,木在原地,想着小姐那里要落了空,不知该如何是好。忽然额头被轻弹一记,面前那人伸出一手摊开,道:“银子先来。”碧云只好从腰间茄袋中取出一钱,给了班瑶。班瑶收下,便让碧云带路。徐宜光已等候多时,见人前来,忍住喜悦,自矜端庄,佯作责问道:“如何来迟?”碧云垂目低头,不敢应答,班瑶上前,道万福礼,随后解释:“是我推脱再三的缘故,望小姐恕我是不爽利之人。”“那……那你还去吗?”徐宜光略有踌躇,秀眉微垂。“既来了,自是要去。”听到此话,安下心来,遂即要出门。碧云拿上提盒,翠岩背上小凳与软垫,潇竹与琢文共提一小箱衣裳鞋子,班瑶则被交付与一盏明角灯,由她引路。六人悄悄溜出了门,绕过路上零散的行人,向湖边进发。夜晚的湖面,已少却许多行船游人,颇为宁静,只为远处依稀有华灯灿烂。弦月微移,于墨色的湖面倒映出朦胧倩影,任由柳枝拨动。她们沿岸寻了一处有石墩的,依着柳树就地摆好小凳软垫坐下。碧云从提盒中拿出一盒葵花形黑漆螺钿落花流水纹攒盒,一小只黑釉洒金梅瓶,并六只鸡缸杯来。她拿起梅瓶,向杯中斟满美酒,先给小姐奉上一杯,其余在与他人自分。班瑶虽有接过美酒道谢,但未吃一口,端拿一会儿,便又放下。“怎么不饮?酒不适口?”徐宜光问道。“酒很香,只是怕饮酒误事。毕竟我是为保护徐小姐而来。”班瑶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