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多年来,也一直想忘却这件事。直到如今,他发现自己还是做不到,他接受不了赫连震对待他们母子的态度。
炸药是我命人埋伏的。赫连锋蓦然开口,薄唇噙着胜利者的笑靥。
他在铁路交叉点布下必死之阵,预先准备了三十袋黄色炸药。除装置了脱轨机外,还在附近埋伏了一排冲锋队。
然而出乎赫连锋预料,赫连震的侍卫竟拼死救出了他。既然他没死,那赫连锋也很想来听听他的遗言,只是没想到他口口声声,依旧只顾及赫连铳、赫连钺,与他半毛钱关系都无。
赫连震脸部肌肉搐缩,目眦欲裂,颤抖唇问,为什么?
因为我不能没有敏嫣,就如同你不能没有大夫人。相比较敏嫣,任何人,任何事我都在所不惜。赫连锋眸光危险,语气近乎残忍。
既然他没有当场毙命,那么让他知晓真相,也不失为件好事。
赫连锋骨节分明的手指,夹着半截外国烟。他站在那里,身姿颀长挺拔,神色阴沉可怖。
他身后是大片深灰色的丝麻绒窗帘,倒像是背景,衬得赫连锋宛如一副阴森森的油画。
房间铺着寸来厚的缠花地毯,踏上去软绵无声,唯有深陷的一个个脚印。
来者尚未出声,赫连锋便已抬眸望向他,漠然吩咐,令秘书室代电将丧讯通告全国。
陈沧思忖半晌,问,大少准备如何处置四少、六少。
他们是我亲弟弟。赫连锋正色。
煮豆燃豆萁的事,他不愿意做。
陈沧提出异议,如若不率先采取行动,无疑是纵虎贻患。要是他们有朝一日,知道司令是死于大少之手,定不会善罢甘休。
赫连锋深深吸口烟,一抹猩红的微亮在他指间摇曳。
陈沧苦劝,跟随司令的老部下,说不定会对此事有所怀疑。他们向来在军中威信颇高,到时联手四少六少造反也未可知。不如先秘不发丧,对外只说重病,召四少六少来此侍疾,届时再想筹谋应对。
暑热天,房间却凉得可怕。
赫连锋将烟头狠狠掐灭在烟灰缸,没来由地问了句,东北那里怎么说?
陈沧会意,忙道,东北督军要求我们提供他们八千八百八十八支步枪,以及八架旅客运输机,八架侦察教练机。
还真有胆提。赫连锋双手反撑窗台,仿佛听到天大的笑话。
然而他一想到敏嫣的模样,竟什么都顾不上了。他只要她,父亲算什么,亲弟弟算什么,这些废铜烂铁又算什么。
他只要她重新回到他身旁,心甘情愿地回到他身旁,一心一意爱着他,便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