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人在里头呢,就是悄无声息。但是拖鞋一只在床下一只在窗台上,桌子上放着一小矮瓶的清水茉莉和吃了半盒的无籽白葡萄,平板上宋康昊的脸还停留着,和京东的广告拼接在一起。全唐一定在屋里,只是不出声。
床帘里散发出过熟的桃子的气息。
全唐一只苍白的手从床帘里伸出来,‘啪嗒’仿佛醉酒的蛇搭在栏杆上头。
“怎么了呀,怎么这个样子呢?熬夜刷片了?”
帘子里有气无力地,低低逸散出一句话。
“我再也不喜欢曲潮沅了。”
“啊?”迟重根本就想不起来全唐还说过自己喜欢曲潮沅这档子事,在他这儿这就是全唐无数个兴起的暂时爱好之一,他根本没印象。
“呃,你不喜欢曲老师了啊?反正人家也不带咱了,不喜欢就不喜欢了呗。”迟重搔搔头,不明白全唐干嘛突然就要说这个。
多奇怪多突兀啊。
蓦地,全唐在床帘里重重地翻了个身,他又疑惑,“你到底怎么了你?”
迟重永远也懂不了,全唐没必要跟他说。
他脚一勾把微敞开的帘子给带上了。
迟重:“啊?到底怎么了?”
全唐用微不可闻的声音喃喃:“没怎么,没怎么。”
他也曾奋勇触摸云彩。
立秋之后枫香树总是在哭,蝉都被几场雨冲走了,慢慢地没了声息。
迟重好几回看见全唐面朝树干在小声讲话,那树干遒劲,纹路如抽拉的龙须糖,甚至反着漆面的光,有种粗犷的神性。
学生都回来了,晾衣杆上彩色风帆满满,全唐再也不能把自己的被子从东边扯到西边再扯回去。
篮球场里响起了彻夜不休的打球声。
学校又活过来,在初秋的时候。
迟重是一个迟钝的男生,或许不是迟钝,只是和全唐这样的男孩相比,他有些太简单大条。
饶是如此,迟重还是能够感觉到面前的全唐不再是以前的全唐。
他面前这个人,看见游水乌龟一样的云朵,再也不会哇啦哇啦叫起来跑回去拿单反了。
吃到好吃的冰粉,脸两边的皮肉僵硬,嘴角提也提不起来。
他身体里快乐的那一缕魂被尽数抽走。
可原本不该这样。
全唐现在完全变成了他人眼里的那个刻板样子,冷郁古怪的男同学,但他原本在迟重面前是永远快乐冲动发疯的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