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此时此刻,再回想范涛和范文武的对话,他忽然觉得不需要他出手了。
如果侯盛明“发现”范文武出老千,并发难范文武,暴虐成性的候盛明必定会毒打范文武一顿,然后再讹诈范家一笔钱。范文武重伤加之经济损失,范志贤和李玲一定不会同意范文武娶杨梅。
如果范文武丢了半条命也要娶杨梅,以死相逼范志贤和李玲,到那时再动手也不迟。
沿着南河向东走,拨开北岸半人高的野草,一直走下去就能回到汽修厂。范欣荣脑子里反复琢磨这件事。踹在裤兜里的手反复抓握杀猪刀的刀柄。
刀是他从肉铺的砧板上顺的,那女人毫无察觉。
那个女人当时怎么说的?“这片归姓侯的管,门口那个抽烟的混子是他的人。”
——
翌日,汽修厂检修完南厂送来的机器和车就关门休息。
大师傅们陆续离开汽修厂回家了。小工们、学徒们三三两两相携出了工人宿舍,喝酒去了。几分钟后,宿舍里只剩下范欣荣。
与范欣荣相处一年多,大师傅门、小工们、学徒们大都知道范欣荣手里没钱。一年到头衣服两套、鞋两双,冬天都不额外加一件衣服。所以大家出去吃喝、闲逛都不叫他。不过大师傅们有私活、缺人手的时候,都会带上范欣荣。一是范欣荣从不计较分成给,多少都不吱声;二是话少人勤快,让干什么都行。
汽修厂里安静下来,范欣荣翻身下床,从床下翻出蛇皮袋,拿出跟杨梅约会穿的衣服,套上衣服,又将床上的被子抖开盖住蛇皮袋,这才出了宿舍直奔南厂菜市场。
猪肉摊上只剩下几块边角料,摊前没人,摊主王琴坐在木墩上弓腰刮剁肉板上的碎肉和碎骨头渣子,余光瞥见一道颀长的身影立在摊前,忙道:“快收摊了,都便宜卖。”
“板油多少钱?”范欣荣捏起板油打量。指甲缝里浸入的机油、柴油与雪白的猪板油形成强烈的对比。
“……”王琴听声音、听脚步辨人也有两年了,这声音她记得,她恍然抬头,诧然望了立在摊前的人两秒忽然笑了。“是你呀。都要吗?都要给一块五。”那一堆猪油足有八|九斤。真想买的,卖两块也有人要。
“要不了这么多。”范欣荣放下板油,“我看还是没闲置的门市?”他往四周看了一圈,地摊都收了,小门市大都在收尾,尽头两间门市紧闭大门,明亮的光从缝隙里挤出来,一同挤出来的还有薄薄的白色烟雾。
王琴见他还看那两间门市,替他着急,忙道:“你还没打听明白?那是姓侯的地方,不租也别去问,少招惹那帮人。”
“姓侯?我记得……姓侯。”范欣荣压低声说。厂长两个字只做了口型。
王琴睇他一眼,那是一个“你猜对了”的眼神。
范欣荣欣然点头,“谢谢大姐,长什么样……我避着点。”
“呵,”王琴神色厌恶地指指自己右耳朵,“豁了一道口。光头,满脸横肉,这里里外外就他穿皮鞋。”她抓过凳子上的搪瓷缸子灌了两口水,压下喉间的恶心感,再开口从厌恶变为憎恨,“整日喊打喊杀,哪年不弄死一俩的……”她说着把刀朝肉板上一掷,咬着后槽牙恶狠狠地剜了尽头那两间小租房一眼。
范欣荣猜测——候盛明平时没少欺负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