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誉没有说话,那双眼睛却死死盯着他,眼睛红得很不正常,好像能滴血一样。他的脑海里闪过一帧一帧的画面,他妈妈笑着叫他小誉的、他妈妈爱慕地看着自己丈夫的、他妈妈从楼上跳下去的他的眼眶越来越红。其实故事挺狗血的。不过就是他妈妈当了别人的小三,大着肚子找上原配家里过去,把原配气成一个疯子,然后趁虚而入,把他生下来,夺得一个位置。他是一夜风流的产物,也是母亲夺得所爱的筹码,但这并不妨碍他妈妈对他的爱,从小到大他妈没有一点亏待过他,是那种温柔体贴的母亲,对他好到他根本没办法去指责自己母亲的过错。她只不过是想要跟自己仰慕的人在一起,她又有什么错呢?在江誉这么残忍地想着的时候,他或许就应该料想到他妈妈的结局。他妈如何对待别人,别人大概也会怎么对她。不过就是和她当年一模一样的手段,花季少女逼走正室妻子。哦,她甚至不是妻子,他们根本就没有领证,也没办法领证。当年被她妈妈逼疯的人已经住进了精神病院,办理离婚已经成了不可能的事情,而且那人似乎也没有要离婚的意思。他妈妈是真的傻,不要名分,就这么心甘情愿地跟着人家,在他不解地问那人到底有什么好的时候,他妈妈的眼睛里面全是小女生的仰慕,让他根本不忍心再说出其他话,这么多年也只能跟着她住在这个家里,只为了他妈妈高兴。是,一个沉稳的、帅气的中年男人,在少女即将失足的时候拉她一把,听起来确实很像浪漫的爱情小说。可是生活不是小说。他早该料到结局的,而不是在她妈妈从楼上跳下来之后,在那滩刺目的血从他面前绽开之后,他才恍然意识到这一点。可是这应该怪谁呢?怪那个被他妈妈爱了这么多年,从未给过她任何承诺的人吗?还是怪他那么爱他的妈妈呢?或者,怪他自己?无法接受这个事实的他,把怒火全部宣泄在最后一个从他妈妈房间出来的人上。即使他妈妈跳楼,不过是因为心爱之人的冷眼相待,因为在这个家里待得太过沉闷,早已心灰意冷,但他不舍得怪罪自己的母亲,所以只能把愤怒的目光全部转移到傅衍的身上。即使他知道傅衍根本不可能去跟他妈说什么。虽然在家时傅衍对他们俩个的态度都很糟糕,但是也不过就是冷着脸把他们当空气而已,从未出言挑衅,也从未语言侮辱。傅衍后来也跟他说过,他那天过去,只是警告他妈不要再进去主卧,动他妈妈的东西。是的,江誉的妈妈在这里住了十几年,从来没有搬进过主卧,只是一直住在客房。这时时刻刻提醒着她谁才是原配,提醒着她一切都只是她偷来的罢了,这个认知刺激了原本就已经几近崩溃的她,于是那一天,她在楼上一坠而下。这怪傅衍吗?江誉其实心里清楚,这根本就与他没有多大的关系。或许他也只是需要一个迁怒的对象罢了。这个问题他想了这么几年,才终于在今天想明白了一些。或许他从前也是一直知道的,只是不愿意接受罢了。他颓然地放下手,垂下来的眼睫毛盖住他红着的眼睛。傅衍的脸色仍然没有什么变化,只是淡着声音告诉他:“还有其他要说的吗?没有就离开这里。”停顿一秒,他的语气沉了一点,警告一般:“还有,不要再来这里。”江誉走后,傅衍几乎是在立刻就过去把纪南荛抱住,再亲昵地亲亲她的耳朵,温声问道:“吓着没有?”纪南荛摇摇头,又有点担心地看向他:“你没事吧?”“没事。”他笑着摇摇头,抬手摸了摸她的头发:“有你关心我,我能有什么事?”纪南荛笑着回搂住他,软软的身体扑进他的怀里。在傅衍眸色变深,捏着她的下巴吻上来的时候,纪南荛突然想起什么一样,撇开头避开他的吻,皱眉轻声道:“等等。”傅衍抿了抿唇,虽然被打断了亲吻有点不高兴,但他还是低下头,耐心地询问她:“怎么了?”纪南荛回想起刚刚傅衍避开江誉拳头那敏捷的样子,一看就知道很大概率是练过的。既然他反应能这么快,怎么上次林泽宇拳头甩过来的时候,他就站在原地让人家打呢?纪南荛可还记得,那天他跟她坦白,她接受他的道歉后,他亲完她,还指着自己的嘴角说疼,把她心疼得不行。说他装可怜吧,好像也没有,他只是皱了皱眉头,语气都没什么变化,低声说了句:“刚刚被林泽宇打了一拳,现在好像还有点痛:”她就紧张得不行,还能药箱过来要给他涂药,当然最后也只是意思意思在他嘴角那里随便涂了点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