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烈日炎炎。岸边垂柳懒洋洋地拉耸着,连鸟儿都没有了精神,唯有知了不知疲倦地鸣叫着。
无名城虽不若蜀都那般闷热,空气中还带着潮气,让人感觉好似蒸屉里的包子般;可到底是盛夏。
汀兰阁,四周环水,东西厢房间更是隔水相望。
“对这次玉雪山行,浅浅,你怎么看?”江文清手肘撑在座椅的扶手上,掌心朝下撑着侧脸,拇指搭在嘴角。
江兮浅身着一袭雪色蛟丝勾兰花抹胸长裙,外罩冰蓝色蛟丝纱衣,那宛若海藻般浓密的秀发用白玉雕狐狸缀檀木玉兰的簪子固定着,其余发丝披在身后。精致的锁骨间红丝缀着鸢尾模样的玉佩,赫然是生辰那日楚靖寒所赠的。
她双手环胸,斜靠窗棂,眼睑低垂,薄唇稍微抿着,眉宇轻蹙,“我总觉得,好像有什么很重要的事情被我们忽略了。”
“阿寒,你觉得呢?”她抬起头,带着疑惑和不解。
“……”楚靖寒稍微沉默,思忖了下,“皇妹她,会不会答应太容易了?”
江文清紧锁的眉宇间,好似有什么骤然散开,他猛的抬头,“三皇子也这么觉得?”
“嗯,大哥你觉不觉得靖霄他……”江兮浅歪着头,顿了下。
“四皇子?”听着江兮浅的称呼,江文清斜睨了楚靖寒一眼,眉梢浅扬,“浅浅为何这么说?”
楚靖寒也顿觉太阳穴突突地两下,转头望着窗边那钟灵毓秀的女子。
江兮浅愁眉紧锁,阳光从窗纱射入,衬着她的肌肤越发莹亮无暇,可她眉宇间却带着淡淡抹不开的忧伤,“我也说不上来。可……大哥,靖霄他什么时候离开凤都的?”
“兮儿对四皇弟很感兴趣?”楚靖寒轻轻一挑眉,语气却不自觉地透着三分清寒。
“……”江兮浅顿时一滞,刚浮上来的话被重新咽回喉间,粉粉嫩嫩的红唇微微嘟着,语带娇嗔,“阿寒!”
“呵呵。”江文清端起茶杯,茶水还带着温热,轻轻抿上一口,“其实大哥也很是好奇,浅浅到底是怎么说服四皇子的。”
记忆中,那个清秀俊逸却身带残疾的男子,总是静静地,脸上永远都带着温和有礼的笑,可却好似没有人能走进他的心头般。饶是被人赞誉“温润如玉”的他,也比不上。尤其是他眉间那颗独特的朱砂痣,潋滟流光;更是为他平添三分神秘。
那个待人接物永远温和却疏离的男子,为何对浅浅会……
楚靖寒低着头,不知道该说什么,索性沉默了。
江兮浅嘴角慢慢上扬,眼底满是笑意,她俏皮地眨了眨那水汪汪的大眼睛,腮帮微微鼓着,“如果我告诉你,其实我与靖霄什么都没说,你信么?”
“信。”江文清抬首望着她。
“咯,咯咯。”江兮浅捂唇轻笑出声,宛若银铃儿般,又好似清幽山涧叮咚的泉水,让人听着也不自觉地放松心情。
深吸口气,楚靖寒略微忖度,“兮儿的意思,其实四皇弟早就已经做好决定了?”
“虽然我不明白为什么,不过他给人的感觉真的好熟悉。大哥,你知不知道,他给我的感觉就好像你一般。”想到楚靖霄那永远不紧不缓的语气,对别人永远那般温和疏离,可她却能感觉到他的真诚。
江文清摇摇头,“那倒是便宜你这妮子,白捡了个大哥。”
“才不是呢。”江兮浅嘟着嘴,清脆的嗓音,“是弟弟。”
楚靖寒那古井无波的眸也不由得染上三分笑意,虽然很浅很轻,几不可见。
“不过四皇子归四皇子,晴公主却有些……”江文清好不容易舒展的眉头再次紧锁,“先不说这个,玉雪山行,浅浅打算带哪些人去?”纵使他是大哥,也许习惯使然,他仍旧开口与江兮浅商议着。
“若薇和暗月。”江兮浅几乎脱口而出。
“看来浅浅早就已经决定了。”江文清脸上带着十足的笑意。
“那我就什么人都不带了。”楚靖寒淡淡道,他可没忘记楚天晴说过的话,去的人多未必就是好事,若不甚暴露,到时候只会成为累赘而已。
江兮浅微微颔首,“不过我并不打算让他们进梦颜族。”
“嗯?”江文清望着她,面带疑惑。
“当年娘亲带着爹爹回族,必然会遭受诘难。如今我们连他们最基本的处境都不清楚,就算救出来,外面没有人接应只怕也很难走远。”江兮浅薄唇开开合合,粉色透着莹光的唇在阳光的照耀下更显得饱满透亮。
楚靖寒顿觉喉头一紧,深吸口气,强压下不该有的冲动,“还是兮儿考虑得周到。”
“嗯。”江文清也随声附和着,“可他们未必能赶得上我们的行程。”
听楚天晴的意思,子时出发,必然是日夜兼程,披星戴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