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初阳,午间日头,灼热非常。
山野林间,就连知了都已经疲了、倦了,叫声显得有气无力。
城外官道上,两边的树木郁郁葱葱;因着夏日,虽然正午已过,可路上依旧人烟稀少。
远远望去,不远处一大队人马,浩浩荡荡,由远及近。
依稀能够看到那成群的马车銮驾,后面跟着的载着妆奁的板车,身着甲胄骑着高头大马的少年将军在队伍最前方,身后是统一着装的、身着盔甲,举着长枪的士兵们,加到将那华丽的銮驾护在中央。队伍前头,少年将军已经降至城门口处,可队伍仍旧宛若长龙般在官道上蜿蜒着,一眼望不到尽头。
銮驾两旁,能看出那太监、宫女神色恭敬。
中间那华丽的红蓝相间的马车,五匹高头大马,慢慢悠悠地走着。
“舞儿,你这性子,哎……回了宫,可得好好改改,皇宫不如灵山行宫,任你想要如何,都行的。”女子的声音,宛若古井无波,平平淡淡听不出丝毫的情绪。
身材高挑,容颜艳丽的少女撅着嘴,撒娇道,“母妃——”
“……哎。”女子轻声叹了口气,而后略微沉默了片刻,“他到底是一国之君,有些事……也是生不由己,你……你们也别怪他。”
这个他,车内三人都知晓指的是谁。
可不怪?
怎么能不怪。
当年他们自皇宫被赶走时,已经记事;有些事情,他们自诩大人不与他们讲明,可身在皇家又有几人时当真单纯的。皇家儿女最是早慧,他们早已经明白。
所以他们当年走时,不哭不闹,走得傲然从容。
一如他们那被人冤枉却以无比傲然的姿态从皇宫中走出,不给他人留下半点诟病的话头的母妃,就算是失败者,可那姿态却无人能及。以那样决绝的方式,甚至连那幕后算计之人都不曾想过,她竟然真的,真的会以那样的方式来保卫自己那最尊容的封号,同样也为自己的儿女留下一条后路。
远离皇权中心,意味着远离那个位置,同样意味着再没有了威胁。
“……”
马车内,无尽沉默。气氛渐渐变的凝重,压抑,连人呼吸的声音都清晰可闻。
“清儿,你……也再怪母妃?”
女子的声音明显带着些许颤栗,当年她选择那样的方式让他们被放养数年,她第一次开始思索自己到底是对了还是错了;若他们一直娇养在宫中,或许今日就不会有如此烦恼了罢。
“事已至此,有何意义?”
男子清朗的嗓音宛若那天外来音般,为这炎热的夏日平添了一股清凉。
“……”女子默然了。
“母妃,他当年不顾情分将我们赶走,我们为什么还要回来。”明显是少女的嗓音,也能听出非常明显的气愤。
“舞儿,你已经十七了。”女子再次开口,却带着微微的叹息。
“别以为我不知道他召我们回来的用意,舍不得他最宠爱的女儿,是吗?就算我十七就又如何?十七就合该给他当联姻的棋子吗,我不要!”少女显然是有些心气的,很是气愤;眸色幽深隐隐泛着血丝。
女子轻轻颦眉,长相端庄,雍容华贵,光是那浅淡的动作,都极是好看,“清儿、舞儿,他……不会;母妃,也不会同意。可你们就算是做做样子,也别让那人下不来台,到时候只会是亲者痛,仇者快。”
“……哼。”少女轻哼,嚅了嚅唇却终究没有反驳。
“知道了。”一直沉默的少年终于忍不住开口,只是那微微蹙起的眉头却能痕明显看出他的不情愿。
吭哧——吭哧——
车轱辘与地面摩擦的声音扔在继续,马车徐徐前行。
少女耐不住撩起左侧的帘子,看着那阳光照耀下飞舞的蝴蝶,还有那鲜翠欲滴的树叶,想到即将到来的生活,不由得心中烦躁。
“砰——”
“吁——”
马车骤然挺住,因为身子的惯性少女身子朝前倾去,脑袋可在窗棂上,原本白皙的额头立刻红了一片。
“锦笙,到底怎么回事?”少女本就心情不好,语气更是恶劣。
女子扯了扯少女的衣袖,摇摇头,对着外面道,“发生了何事?”
“启禀娘娘,前面城门口处有马车与我们撞了道。”锦笙毕竟毕竟。
“谁这么大胆。”少女俏脸微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