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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第1页）

&ldo;为什么连江离姐也不站在我这边!&rdo;露申哭喊道，表情很是狰狞，额头上的掌印也因而蜷成一个红团，&ldo;这样的话，这样的话，我只好死给你们看了!&rdo;

说着，她抱起水边的一块大小适中的石头，快步奔入溪流，连同她的头也一起浸没在水里。不过岸上的三人都没有下水救她的意思。又过了一会儿，水面上涌起了气泡。看到这里，葵褪下了身上襌衣，拿在手里。

其实露申入水之后不慎放开了手，石头已经沉到了水底。结果，终于无法忍受水下世界的露申，还是将头浮出了水面。

于是，葵将襌衣重新穿好，走到江离面前，微微低下头。

&ldo;江离姐，我好像做得太过分了。我已经在反省了，所以请你像对待露申那样……&rdo;

&ldo;小葵这张嘴，早晚要惹祸的。&rdo;

江离说着，用手指拉扯於陵葵的脸颊。葵也一反常态，顺从地任对方欺侮。

&ldo;露申，我已经教训过小葵了，你也不要再任性了，赶快上来!&rdo;

&ldo;可是，我的衣服……&rdo;

想到自己的亵衣已被葵撕裂，露申刚刚平息的怒火重燃起来。

&ldo;露申的衣服还没有晾干，让她再在水里泡一会儿吧。我去看看她的衣服。&rdo;

葵解释道，迈开步子走向那棵辛夷木。

&ldo;小葵该不会是想把我的外衣也撕破吧?&rdo;

&ldo;好像还要等一等。&rdo;葵摸了摸露申晾在树枝上的衣物说道，&ldo;说起来，若英姐姐怎么没来?&rdo;

&ldo;早上好不容易才叫醒若英，她也同意和我一起到溪边濯发，但还没走到谷口的时候遇到了展诗和会舞。若英突然说有事要问展诗哥，所以我就把会舞带过来了。若英说会在那里等我回去，他们现在也许还在峡谷的另一端。&rdo;

&ldo;虽然见不到若英姐姐有点寂寞，不过遇到钟家妹子也算是意外收获了。&rdo;葵兴奋地走向钟会舞，无视对方的意志握住了她的两手，&ldo;我很喜欢你的歌声。你还这么年轻，就能演唱《青阳》这样复杂的曲子，实在令人叹服。&rdo;

&ldo;哪有……我很普通的……和哥哥根本没法比……这首江离姐也会唱……&rdo;钟会舞是个怕生的孩子，只有在唱歌的时候才会变得勇敢。&ldo;不过於陵君……为什么会知道那首歌的名字?&rdo;

&ldo;是啊，为什么呢?&rdo;葵知趣地放开钟会舞的手，继续说道，&ldo;在长安的时候有幸听过而已。或者说，碰巧和已故的协律都尉李延年大人有过几面之缘。而且这首歌的词在长安流传很广，是司马相如的遗作。我一直很喜欢司马相如的辞赋，搜集了他大部分的作品，仅仅通过歌词也可以判断出它就是《青阳》。&rdo;

最初，国家的最高规模祭祀并不使用乐舞。元鼎六年时，今上认为民间祭祀都有乐舞，而国家的最高祭祀反倒没有，实在不合情理，就封刚刚因为擅长音律而得宠的李延年为协律都尉，命他制作郊祀用乐。那时司马相如已去世，但他生前写过一些《郊祀歌》词，都被李延年采用了。今上仍嫌不够，就又令十数个御用文人补写了一些，最终凑成了现在的十九首《郊祀歌》。昨晚钟会舞在筵席上演唱的《青阳》就是其中一首。

&ldo;唉，&rdo;观江离叹道，&ldo;小葵有什么不擅长的东西吗?总觉得你这种人的存在本身，就是对我等平庸之人的威胁与嘲弄呢。&rdo;

&ldo;不擅长的事情也是有的。&rdo;葵黯然地说，&ldo;这样说有些丢人，但是事实如此‐‐我最不擅长的事情，大概就是&lso;人情&rso;吧。&rdo;

&ldo;&lso;中国之君子，明乎知礼义而陋于知人心&rso;，说的就是小葵这样的人吧。&rdo;江离引用温伯雪子的名言，直指於陵葵的痛处，&ldo;不过这世上尚有许多闇于知礼仪也陋于知人心的人，所以小葵也不必在意。等你年纪稍长一些，很多事情自然就会明白了。&rdo;

&ldo;但愿如此吧。我这个人，其实每天都过得不太有现实感。可能是因为不必为生计发愁，所以很少注意眼前的东西，而只想着如何与古人神交。&rdo;

&ldo;今人自有其价值，是古人无法替代的。这一点请小葵务必记住。&rdo;江离正色道，&ldo;我和若英虽然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关系不睦，但长久以来两个人都有一个共同的信念，那就是我们生活在一个令人振奋也使人绝望的时代。五十年来世事的激变，较此前的数百年还要剧烈。我们有幸且不幸地生活在这个时代，断不能什么都不做就死掉。&rdo;

&ldo;现在男人都未必做得成什么事业，何况我们女子。我虽然遍读群经，博览诸子，终究只是读书自娱罢了，实在没想过要用所学的东西做些什么。&rdo;

&ldo;总会有办法的，芰衣姐过世之后，我和若英一直在探究一个问题，那就是‐‐如何回避平庸的人生。&rdo;

&ldo;这样的事真的做得到吗?&rdo;

葵怅惘地问，她心里是知道答案的。

&ldo;做不到，毋宁死。&rdo;

江离笑道，语气中却无笑意。

&ldo;请务必将你们的志愿贯彻到底。这样的话，即使我自己做不到，也没有勇气去做，只要知道有与我同龄且同为女子的人在追求这般宏大而渺远的东西，我也就可以忍受平庸的自己与旁人而继续活下去了。&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