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傅君婥轻轻地点头,也轻轻地摇头,道:“你说得没错,那些人得了金银的流民,几乎马上就走了,他们大多扔下了家人,有的拉了自己的兄弟,向最近的城镇出发了。留下一大帮流民,哭得震天响。子陵让我等半个时辰再出去,我问他等什么,他说在等有没有人扔掉金银回来,或者有没有人买米粮回来。”
“汉狗怎会回有那样的人!”傅君瑜不相信。
“有。”傅君婥又摇了摇头道:“他们有人回来了,不过那是第二天,等那几人回来,别说外人,就连他们的父母和妻子也不认他了,他们扛了着大包的米粮,可是没有任何人再看一眼。在一天前,他们还为没有得到子陵的金银而后悔,可是过了一天,他们就弃那些金银如粪土了。”
“那个徐子陵是怎样做的?”高大背影的奇伟男子听着,忽然问。
“他等了半个时辰,再走出去,手里还拿着金银,问那些流民要不要。”傅君婥忽然眼圈有些发红,带点感动道:“他问那些流民要不要像刚才抛弃他们的人那样,得了金银也一去不回头,如果谁还想那样,就上来要他手中的金银。”
“他们要了吗?”傅君嫱奇怪地道:“谁会有金子不要啊?我看是要了吧?”
“没有。”傅君婥还是摇头道:“那些流民向他跪了下来,求他怜悯,求他救命。不过子陵说,他不会救懦弱无能的人,因为他们自己不想得救。那些流民哭得厉害,一个个争着说自己希望得救,虽然懦弱无能,可是心里没有不想得救。”
“子陵他拉起一个壮实一点的男子,很生气地指着那个男子的手臂问那个男子这是什么?它到底有什么用?它是不是除了拿起别人手中的金银之外还可以做点别的?”傅君婥回忆道:“子陵责问那个男子,说他白长了一双粗壮有力的手臂,可是却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父母妻儿挨饿,可是却游手好闲一事不做,他说这里有山有水有兽有鱼有花有草有果什么都有,可是那个男子却枉长了一双手臂,枉是一个七尺昂仰男子,一点事也不做光看着自己的妻儿挨饿,还骂那个男子简直就是一头蠢猪,他把那个男子骂得痛哭失声。”
“他把金子塞在那个男子的手里,说如果那个男子承认自己是一个窝囊废,是一个连自己亲人死活都不管的人,他就拿着那锭金子,去城镇里喝酒吃肉召妓,留下他的妻子老父饿死掉。”傅君婥擦拭一下眼角,继续道:“我记得,那个男子让他骂得无地自容,连碰也不敢碰那锭金子,只是抱着子陵他的腿,哀求他指明一条活路。”
“子陵指着掉在地上的那锭金子,生气地道,金子再好,也是会有用完的一天;金子再好,也比不上人勤劳的双手;金子再好,也比不上保护亲人不让他们受到饥饿折磨受到死亡威胁的决心。”傅君婥陷入如梦似幻之中,慢慢说道:“他告诉那些流民,对一个人来说,最重要的东西不是金子,而是希望。一个人做人如果没有希望,就没有动力,没有动力,就没有自救,如果一个人没有自救,就不会想着如何活下去,就不会想着如何让亲人更好地活下去,不让她们远离饥饿寒冷和疾病的折磨。”
“他告诉那些流民,他们都有双手,完全可以凭着自己的双手活下去,而且会活得很好,根本就不必要用到什么金子银子,不用靠任何人,只要他们这一帮人够团结,他们可以过得比任何最富裕的人还要富足,还要开心。”傅君婥缓缓地道。
“怎么可能!”傅君瑜更不相信了,她冷笑道:“如果那个家伙不用金银买回米粮,那些流民全部得饿死掉,那些流民如果真的一无所有,他用什么来养活他们?光团结光有希望就能饱肚子?笑话!”
“不是笑话。”傅君婥摇摇头道:“他真地做到了。我开始也像你一样,可是,在一天之后,我不得不相信了。”
“快说说他是怎么做的?”傅君嫱好奇地问道。
“他让他们中的一部分妇人采摘野菜野果,还有挖地上一些植物的块茎,他告诉她们什么可以吃什么不可以吃,他教她们如何做会使这些东西更容易入口,这是暂时果腹的食物之一。”傅君婥轻轻地道:“他带着体力好的男子打些猎物,然后给女人和老人们做成食物,让他们平分与妇人孩童,他带着会水性的男子到不远处的一条河里抓鱼,这些,也是果腹的食物之一。”
“他让稍稍吃过一点东西的男人们砍伐树木,他教他们盖起了最简陋的木头房子,让大家晚上有一个暂时安身抵挡风雨抵御寒冷的地方。记得第一间房子是我起的,因为我的体力最好,我在他们的中间建起第一座小木屋,然后他们欢呼起来,虽然几乎所有的人都用了近十天才真正完全起好,可是,那些流民没有靠别的东西,只靠自己的双手,建起了他们自己的家园。”
“女人们挖出草根,采摘野菜野果,老人们烧起热水,他在里面加入猎得来野兽的骨头,熬做些简单的肉汤,分给一些饥饿过度的老人和病人。他自己在带大家忙碌的时候,还抽出时间,采药帮一些病人治病,他甚至帮一些孤儿们每人给认一个父母,在那些流民之中。”
“忙了一天,虽然只过吃一顿,虽然每人只吃过一点点东西,可是流民头一次觉得未来又有希望了。他们看见子陵的忙碌,他的真心,他的举动,他们的眼中不再全是那种麻木和绝望的灰暗,他们的眼中,闪烁着全是求生的欲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