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师!寇仲!不要……”徐子陵疯狂地大吼,可是天地之间,谁也没有回应这一个孤独的少年,只有他撕心裂肺的痛哭响彻云霄,如孤狼哀号,久久不绝,声音直摧心肝……
又半年过去了,扬州还是和以前那样,平平静静,如一流江水,任何世俗烦琐小事,都在时间长河之中消失,无痕。那就是三个月前最轰动的抢亲事件,随着时间的消淡,也风平浪静了。
虽然被抢亲后那个臭脾气的包子老冯一直还对此事耿耿于怀,可是就连最喜欢说人八卦的春风楼红姑们也觉得这件事说得有些无味了。官府没有人可以破掉这一个奇怪的抢亲案,因为太过诡异太过不可思议。一个漂亮的新娘子,在光天化日之下,在大花轿里,在送亲的队伍之中,就那样莫名其妙地不见了。如果不是当时还有满大街的人看着,包子老冯简直就要把送亲的人送到官府里告他们私藏他的小妾。
尽管在当时整个扬州城的人都在议论纷纷,说包子老冯粗俗之人还想纳妾,定是上天开眼,派来仙使显世,将这一个可怜的小美人摄走,还有人说这是江中龙王显灵,要了那个女子去龙宫做使女去了,甚至有人信誓旦旦地誓咒说当天看见一条小白龙在天空飞舞而过,还以晚上下的一场毛毛雨为证据,弄得不少三姑六婆深信不疑。
可是过了几个月后的扬州城,又恢复了一往的宁静,和以前没有不同。
就算没了小妾的老冯和没了女儿的父亲,也只不过在争辩银两问题,虽然官府判银两赔还一半,可是两人都不服气,整天念叨,话题除了银两之外,几乎没有了那个可怜的女子,就好像她让世人所遗忘了一样。
这一个让世人遗忘的可怜女子没有在龙宫做使女,也没有离开扬州太远,她甚至还住在扬州城郊。她住在一个很大的屋院里面,正在欢快地给一些花草浇水,在她边上,还有好几个小孩子在嬉戏打闹,她笑嘻嘻地看着那些小孩子在游戏,眼睛里全是温柔和幸福,就像一个年轻的小妈妈,正在看着自己的孩子一般。
“贞贞姐姐,哥哥什么回来啊?”一个扎着两条小辫子的小丫头拉着年轻女子的衣角,可爱地问。
“他有事忙。不过很快就会回来,等一会吃饭就可以看到他了,你乖乖地等着,他很快就会回来的。”年轻女子轻抚着小丫头的小脑袋,温柔地道:“你在这玩吧,姐姐要去做饭了。”小丫头却是摇头,两羊角小辫子乱舞,她拉着年轻女子的衣袖,哀求道:“我也去,我帮姐姐做饭好不好?”
“可是你还小……”年轻女子微笑道:“等你长大了再帮忙好不好?”
“人家已经长大了。”小丫头片子小脑袋摇得拨浪鼓似的,只是不依。年轻女子让她缠得没办法,只好退让道:“好了,来吧,那你帮忙洗菜吧。”小丫头片子一听,欢呼一声,拉着年轻女子直往里间去了。院子里还有几个男女小孩子在玩耍,一个虎头虎脑的男孩儿看了那个小丫头的背影道:“小琴心她怎么老缠着贞贞姐姐啊?她的功课都还没做完,一会哥哥回来我要告诉……”
“就你会告状!”另一个头上扎个大大的蝴蝶结的小女孩不同意了,显然她和刚才那个小丫头是姐妹,样貌颇是相像,她小嘴巴一撅,小鼻头一皱,对那个虎头虎脑的小男孩做了一个可爱的鬼脸道:“她可不像你这个笨人,她早就做完了!”
“我也早就做完了!”虎头虎脑的小男孩一听,马上脸红气粗地分辩道。
“你们还玩不玩啊?”另外几个小男孩小女孩停了下来,一个眉目清秀的小男孩扬了扬手中的彩球,问。
“当然。”两个小家伙齐声应道,一看对方和自己说的一样,马上各哼一声,扭过头不理对方,可是同时马上向秀气的小男孩手中的彩球抓去……
夕阳西下,彩霞满天,晚风轻轻。
一个身穿蓝衣身形修长的青年男子慢慢地自门外拾阶而入,他的头发披散,也不结冠,乌黑的头发长长地披在双肩,半掩住他的面容。等众小孩子欢呼着向他跑过去,当他抱起一个小女孩子由小孩子们拥着向里屋走进去时,那个年轻女子正站在门口,静静地,脸上带着微笑,带着安宁幸福。
“回来了?”年轻女子接过青年男子怀中的小女孩,一边伴着青年人向里走,一边随意问道:“外面今天还好吗?”
“还好。”青年男子点头,坐那个叫琴心的小丫头搬来的凳子上,拨弄了一下额前的乱发,露出一张平静的脸颜来,正是徐子陵。一众小孩子一看徐子陵坐下了,一个个争先恐后地找凳子坐下,眼巴巴地看着桌子上的香喷喷的饭菜,可是谁也没有动,他们在等着徐子陵,等着他们的哥哥。
年轻女子拿起筷子,递给正在问众人功课的徐子陵,温柔地道:“大家都做好了,先吃饭吧。”
众小孩一听她发话,又看见自己的哥哥点头,齐声欢呼一声,小手各快速地抄起筷子,向自己心目中的菜肴而去……
天上,有月,星斗满天。
月下,有人,相偎相依。
身穿素白衣服的卫贞贞坐在徐子陵的边上,头枕着他的腿。她抬起一双美目,静静地看着近在咫尺的爱人,看着他的脸在月下淡淡如玉,看着他的发如温顺的长瀑披挂双肩,看着他如璞的手温柔地轻抚着自己的长发,又轻抚着自己的清颜,看着他那湖泊般宁静的眼睛看遥远的夜空,仿佛要将夜空整个穿透过去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