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凝视着自己的父亲,只觉得这是一个可悲的男人。
身为丈夫,他不忠,身为父亲,他不尽责,身为人子,严塘不清楚,在他出生的时候,他的爷爷奶奶就已经去世了。
这么多角色,他没一个做得好的。
或者说,都是他尝试着去做好,而最后又倏然弃置不顾的。
严塘觉得他真可怜。
其实严栋,也就是一个在自我和现实里挣扎不出的失败者。
严塘坐在椅子上坐了一会儿。
他盯着严栋发了一会儿呆。
在严栋要死的时候,严塘发现,他终于可以和严栋和平地独处一室了。
他不再为严栋的存在、他的每一句话、每一个举动,而感到无端的撕心裂肺的愤怒与痛苦。
严塘站起来,他也不能在病房久呆。
公司里还有不少的事情等着他去处理。
今天他抽空来看看严栋,也是因为医生打来电话通知病情,要给家属发病危通知书。
严塘把病危通知书折起,夹在严栋的病历本里。
他没太在意这个通知。
事实上,严塘已经接受了严栋即将去世这件事。
只不过,是他对严栋需要承受病痛才走到死亡,心里有些许的难过罢了。
严塘关上病房的门时,最后又看了病床上的严栋一眼。
严栋闭上眼睛之后,其实和他年轻的时候没什么差别。
他其实是一个长相很儒雅、很温柔、很博识的男人,一看就让人想接近。
在严塘的童年里,他也是这个形象。
然而当严栋睁开眼之后,他眼底虚浮的欲望和飘忽不定的油腻,活生生地只让人觉得恶心。
大抵是沉迷于色欲的人都这样。
严塘回到公司里时,也不知道是他哪个表情露出了端倪,还是陈珊太过敏锐。
陈珊一见着他,就出声问,“严先生,你是不是最近家里出了什么事情?我看你好像心情不太好?”
严塘愣了一下。
“……没什么。”他摆摆手说,“不是什么大事。”
如果是以前,陈珊听见严塘这样的话,肯定就会顺着他的意思,绕过这个有些隐私的话题不再谈论。
但她望着严塘,觉得严塘的脸色实在是太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