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怀安听到她这般略显俏皮的话,不由得有些雀跃。“当然可以,不过这作画可不是那么简单的。”“我要是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就向少爷来讨教。”她露出了一个笑容,两瓣梨涡在白皙的脸庞上异常灵动,大眼睛水汪汪的,亮晶晶的眸子像是明星般闪耀。钱怀安不由得看的痴迷,那副如花的笑靥也永远定格在他的脑海之中。敲门声响起,老侍女走了进来冲钱怀安行了个礼,厢房人手不够,便将白雪霁也招呼了过去。她随老侍女离开了钱怀安的卧房,刚才灿烂的笑容转瞬即逝,重新恢复成了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这时老侍女微微一躬身,恭恭敬敬地叫了声:“老爷。”钱壁衣衫不整地从寝室里走了出来,他的双眼充满着血丝,看样子是没有睡好,他死死地盯着同样躬身行礼的白雪霁,像是要把她看穿。可白雪霁却丝毫没有胆怯,她站起身来与钱壁擦肩而过。半夜三更,晚风在青草上荡起一丝波澜,万籁俱寂,众生歇息,唯有野猫还在空旷的街道上游荡着。钱壁猛地睁开眼睛,眼睛瞪的铜锣般大,大喘着气,惶恐地看着四周,仍是熟悉的装饰和熟悉的人。他不可抑制地梦到白婵,梦到十五年前他做的那件事情,他本以为他都忘记了,自我催眠了十五年终于忘记了的事情,却在见到那个侍女之后彻底回忆起来。他全无睡意,加上身上被汗水打湿,他索性下床在后院里瞎转悠,可他不知怎么的来到了钱家的灵堂。这里供奉着他的列祖列宗,虽然全部都是穷书生,但到他这一代已经发达了,这不就是全家都骄傲吗?虽然只有他一个人知道,在这里他悄悄地设立了两个牌位。是白婵和白雪霁的。或许是为了赎罪,最初的几年他天天来祭拜她们,但久而久之也就不来了,这两个牌位就遗留在角落里,积满了灰尘。他望着那两个牌位出神,突然一只手搭上了他的肩膀。白雪霁睁开眼睛,异常清醒,她丝毫没有困意,她轻轻地坐了起来,尽量不去惊动一旁的侍女,她翻出了母亲遗物中的白衣换上,将长发披散开来,用从钱怀安那里要来的红墨水沾上自己的脸和手。她来到庭院,在月光的映衬之下,她看起来恐怖极了。她来到钱壁的卧室门外,却看到他走了出来,她一路尾随着他,来到了灵堂,她轻手轻脚地走了过去,搭上了他的肩膀。钱壁吓得整个人都瘫倒在地,回头看向乔装打扮的白雪霁,披头散发,满脸血迹,这不正是他梦里的白婵吗?这是向他索命来了吗?“你是谁!?”他颤抖着声音大声吼道。“你不记得我了吗?我是你的妻子白婵啊。”白雪霁缓缓靠近,她像极了地狱里爬出来的罗刹。“你放屁!”钱壁一点一点地往后撤,手突然摸到了一个尖锐的东西,捡起来一看发现是一把匕首。他突然站了起来,拿着那把匕首像疯了似的对着白雪霁比划,白雪霁躲避着,却一不小心被他伤到,鲜血如注。她忍着伤疼逃离了那里,剩下钱壁扔在疯狂地砍着空气,直到精疲力尽。婵娟3白雪霁咬着牙简单地处理了自己的伤口,还好他划伤的地方是胳膊,穿上衣服便不会被发现。她忍着痛等到了天亮,继续若无其事地干着一天的活计。可是那伤口位置比较低,一抬手就能看到,以至于她在为钱怀安磨墨的时候被他发现。他抓住她纤细的胳膊看着上面简单包扎的伤口。“你这是怎么搞的?”“少爷,我昨天不小心剐蹭到了,没多大碍。”“怎么这么不小心,要不我带你去医馆看看?”钱怀安的眼里满是担忧的神色。“不用了,不用了。”白雪霁连忙推脱。若是出去看郎中,定要惊动钱壁,那她这几天都功夫不就白费了吗?钱怀安抓着白雪霁的胳膊愣了一下,弄得白雪霁都有些不自在,想要抽出胳膊,突然钱怀安抬起头来,望着她的眼睛,饱含深情地说道:“小玉,我想娶你为妻。”“什么?”白雪霁没想到钱怀安会对自己说出这样一番话来。“少爷您不要开玩笑了,我区区一介婢女,怕污染了少爷的名声。”“怎么会,只要是你,我不在乎!我这就向我爹去提亲,你等我。”“您也太突然了,这让我如何是好。”白雪霁佯装慌乱。“你不用觉得突然,我这就去和我爹说。”少年像风一般走了出去,白雪霁尚在震惊之中。可钱怀安却没有她那么多的顾虑,他是真心喜欢白雪霁,哪怕两人不过认识数日,哪怕一个身份是少爷一个身份是婢女。“胡闹!”钱壁听毕钱怀安的来意大吼道,一旁的孙小蝶也很不满,在一旁帮腔:“怀安,你这就是胡闹了,她可是婢女,你身份这么尊贵,传出去要被人笑话。不过若你真心喜欢,收她当个通房丫头也就是了。”“我不怕,我定要娶她为妻!”他坚定地说道,却被钱壁的威严给震慑住:“怀安,你莫要胡闹,若是其他婢女都好,只是她不行。”“为什么?”他的声音带着哭腔,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钱壁内心也在苦苦挣扎,他不可能说白小玉可能是他同父异母的姐姐,他也不能容忍自己的宝贝儿子被她给迷住,于是他做了一个惊为天人的决定。“因为,我要娶白小玉为妾。”“什么!?”孙小蝶和钱怀安异口同声叫道,仿佛听到了天底下最不可能的事情。“老爷,你这是什么意思?”孙小蝶大声质问着钱壁。钱壁本来还有些许愧疚,但听到她这般语气瞬间也恼火了。这些年来他一直想要纳妾,与他同地位甚至比他还要低下的人,哪个不是三妻六妾的,唯独他,孙小蝶从来就不让他纳妾,每次都是使出一哭二闹三上吊的伎俩,弄得他只好作罢。以至于在他那些朋友眼中都觉得他是个惧内的主。“我就要娶她,事已至此,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谁也不用劝我了。”话已出口,就不能收回了,婚期择日举办,又给了白雪霁一个措手不及。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但这件事情似乎是给她提供了一个新的机遇,只有钱怀安在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浑浑噩噩了许久,竟直接卧床一病不起。孙小蝶与钱壁生活了十五年,自从嫁给他之后钱壁并不是没有要娶妾的想法,但都被她哭着喊着给遏止住了。时间是个可怕的东西,她随着年龄的增长,金钱的享受,最近竟然有些发福了,眼角上也出现了无论如何也不可遮盖的皱纹。孙小蝶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虽然说有点姿色,但绝对不如年轻时候。男人果然都是善变的。她咬着下唇,快要咬出血来,眼里是油然而生的醋意和仇恨。“好,我倒要去会会这个小贱人。”她唤来她的贴身侍女,在她耳畔吩咐了几句,侍女应下了,恭恭敬敬地退了出去。作为即将成为钱家小妾的白雪霁自然不会再去做下人的活,她被安排到一间比较豪华的厢房,只需静静休息即可。突然叩门声响起。“进来。”一位侍女走了进来,正是之前一直带着她的老侍女,只是脸色由一贯的趾高气扬变成了恭恭敬敬。“二夫人,厨房熬了碗燕窝羹,请二夫人品尝。”“夫人吩咐的?”“是,啊不是,是我们……”那个老侍女显然慌了阵脚。白雪霁轻笑了一声说道:“我知道了,帮我谢谢夫人,你放在这里就是了。”老侍女面露难色,但还是叹了口气行了个礼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