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属下一直在门口守着,里面并无异动。”他道。
宋垣点了下头,推门而入。
走了两步,他觉得十分不对劲,猛地回头,问:“里面为何没派人看管?”
侍卫也纳闷,他沉默片刻后,猛地反应过来了,急急推开皇帝寝殿的大门:“不好,皇上不见了。”
宋垣闻言,怒得睚眦欲裂,守得密不见风的皇宫,人竟然被带走了。
“废物,你们这群废物!还不快派人去追!”宋垣一巴掌拍到侍卫脸上,他用足了气力,侍卫的脸顿时肿得老高。
皇宫禁军即刻调动起来,灯火次第亮起,刹那间皇宫内亮如白昼。
“先封锁城门!”宋垣怕来不及去追,只得让他们先行将城门关闭。
亲卫即刻策马出宫,一路风驰电掣来到城门处,下令封锁城门。
搜查到天亮,还是一无所获,连皇帝的半点影子都没有看到。
阴暗昏沉的地道内,暗无天光,用来照明的火把渐次熄灭了下去。
陆晚晚一行人下到密道后,并未出去。
她料想宋垣此时肯定在城内大肆搜捕,他们出去无异于自投罗网。还不如据守暗道,他们不知道出口在何处,就算从入口找下来,此处易守难攻,也比在城里投网来得好。
派出去打探情况的侍卫很快就回来,城里如今的形势很不好,宋垣封锁了城门,骆氏的兵力都在搜索皇帝的下落。眼下的京城就像个密不透风的铁桶,连一只苍蝇也难以飞出去。
陆晚晚沉着脸,她手托着下巴思索片刻,这样下去不是办法,皇上的病情是一回事。这三百隐卫的吃喝拉撒也是亟待解决的大事。
到了第二天下午,皇帝的情况越发恶化了,他高热不断,身子不断发着抖,身上也痒得厉害。此处药材有限,纪南方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无法施展。
“皇上的病情再拖下去,恐怕十分危险。”纪南方担忧地说。
陆晚晚就走到她身边,跪坐在他面前问:“父皇,你怎么样了?”
皇上高烧得迷迷糊糊,仅存的理智却一个劲将她推开。他一动,气息就喘得厉害:“走开些,别在朕身边。”
陆晚晚倒也不跟他争执,往后走了些许,退开了几分:“我会好好保重自己的。”
皇上的气息这才微微平复了些许。
陆晚晚坐在离他不远的地方,双手抱着膝盖,背靠着暗道的墙壁,头低低垂着。发丝松了一缕下来,就在眼前一晃一晃的。
“小的时候,我没有父亲也没有母亲。”陆晚晚声音低低的,抱着膝盖的模样看上去可怜兮兮的:“村里的孩子们都欺负我,说我没爹没娘,是个没人疼没人爱没人要的野孩子。我不服气,有一次和学堂一个同窗打架,他比我高好多好多,抡起小凳子就砸到我头上。我现在这么笨,可能跟那时候受伤有关。那回我流了好多血,晕乎乎地躺在床上,那会儿我就想我爹是什么样的?他怎么就忍心把我一个人扔到允州呢?陈嬷嬷说我爹另娶了后母,又生了好多的孩子。我就想通了,爹爹没有指望了,他不疼我,也不爱我。然后我就想到我娘,我就有点怨她,她怀我的时候受了很多苦,听说她整整吐了八个月,生我又遭了大罪。我就想啊,她豁出性命生出我来做什么呢?她不生我,我就不会被人骂是野孩子,也不会这么疼,流那么多血。那个时候我好恨她。但恨着恨着,我自己就哭了,陈嬷嬷说我娘很疼我也很爱我,她在世的时候整日抱着我不脱手,她死的那天,还给我喂了奶,换了乳衫才断了气。你说,她那么疼我,要是知道我过成那样子,她该有多难过?”
陆晚晚脸上挂满了泪珠,呆呆愣愣地回头望了眼皇上。
他双眸紧紧闭着,眼泪却不断涌出,淌过他眼角的沧桑,湿了枕下一片。
“陆建章很恨我娘,他在最落魄的时候得她相助,发家之后她便成印证他过去失败的耻辱柱。所以他把我娘的东西全扔了,至今我也不知我娘长什么模样。”陆晚晚抬手,揩了揩眼角:“不过,陈嬷嬷说我和母亲长得很像,就跟照镜子一样。”
“后来每次我照镜子的时候,都在想我爹是什么样的人,才能这么有福气,能让我娘惦记了她一辈子。”陆晚晚长舒了一口气,用尽量缓和的语气说道:“我娘肯定很爱我爹。那时候她在允州巴巴地等他,没等到他,却先等到了我。她没了法子,只能和陆建章协议,让他做了我名义上的爹,她不肯同陆建章拜天地,便找人替她上了花轿。她的遗物里有一件喜服,陈嬷嬷说那是她亲手做的,她绣了一年,那件衣服熬干了她的血肉。她却至死也没有等来我爹给她披上嫁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