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蕴转过头,看向他身侧之人,小心翼翼地问道:“三公子,你觉得如何?”
那被叫做三公子的倒是个随和之人,他点了点头,道:“既是如此,便将就一夜吧。”
“好嘞,待会儿我用些上好的熏香熏一熏,除除味儿。”驿丞欢喜地说道,将他们俩引进门内,安顿好一切,又走出门为他们准备沐浴的热水和饭菜。
宁蕴陪同三公子吃过饭,这才回到自己屋内。
屋内已经点了檀香,味道很浓郁,混杂着那股糜烂的臭味,空气中的味道非常奇怪。
他打开窗户,风雨吹进屋内,扑面而来的凉意激得他眼睛微眯起,桌案上的烛火跳动了几下。
他在窗前静静地站立了将近一个时辰,驿站已安静得除却风雨,半点声音也无。
他走出房门,来到臭味传出的房间。
深深吐纳,方走了进去。
陆锦云没有睡,她已经很久没有睡过觉了,一闭上眼,那只猞猁扑到她身上的场景就再度重现。
她怕得睡不着。
却也再未清醒过。
她总觉得自己好似还是个孩子,六七岁的模样。那会儿父亲和母亲还很和睦,陆宅里她母亲说一没人敢说二,她是陆家唯一的嫡长女,地位尊贵,父母疼爱。
她什么都不用做,父亲都还宠着她,疼着她。
那时多好啊。
她沉浸在美好的梦境里,日复一日,不肯醒来。
宁蕴进屋,走到她身旁的时候,她连眼睛都没有睁。
这些日子,她吃不下东西,也喝不进水,睁眼都是一件极其浪费体力的事情。她知道,是伺候她的丫鬟来了。
在她健康的时候,这些丫鬟都跪在地上,仰望她巴结她。
到了今天,她们都欺负她,侮辱她。没人尽心照顾她,甚至连身子也不为她擦洗,任由她活生生的人躺在榻上腐烂。
她早就满心绝望了。
宁蕴掌了一盏小灯,借着微弱的光芒看陆锦云。
她可真够落魄的,是他见过活着最落魄的人。
整个人已经瘦得没了人形,犹如一具枯骨。
他想起自己前世和她在一起的时候,她的身体丰腴而饱满,犹如一朵鲜嫩的花。
他和陆锦云之间早已说不清究竟谁对谁错。
她势利虚荣,想借他的势睥睨众生;他阴鸷狠毒,想借由她报复陆家。
两个人原本就不是因为真心而在一起的,至死也没有半点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