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留下说了会儿话,见陆晚晚一时要给谢怀琛喂水,过一阵又要喂药,凡事亲力亲为,忙得晕头转向,还得匀出功夫安抚她的情绪,她不便在此添乱,便起身告辞,只让陆晚晚有了消息告知她一声,勿管好的坏的。
陆晚晚应下,和徐笑春一起送她出门。
“昌平郡主和小公爷关系很好吗?”陆晚晚偏过头问她。
“见青姐姐一直把哥哥当亲弟弟看。”徐笑春又补了句:“嫂子,你别多想。”
她冷不丁喊了声嫂子,陆晚晚颇有些不习惯,愣了一瞬才嘟囔道:“谁多想了。”
“十八年前三皇子作乱的事情,你知道吧?”徐笑春问她。
陆晚晚点头,她听陈嬷嬷说了很多次,那年她父亲病重,她回乡侍疾,岑思莞被送去了乡下庄子里。
“知道。”
“那会儿见青姐姐刚满四岁,跟昌平王一起南下,去到淳州,找舅舅搬救兵勤王回京。见青姐姐和哥哥那时就认识,对了,还有二皇子,他们三也算从小玩到大。”说到这里,徐笑春顿了顿,又继续说:“后来到了允州,皇上和三皇子对峙陵川河两岸,三皇子有细作潜入城里,皇上担心几个孩子的安全,恰好见青姐姐和哥哥都患了热症,于是在允州城里找了座不不起眼的宅子安顿他们三个孩子,顺道治病。”
“然后呢?”
“后来啊,不知怎么回事,那座宅子被人发现了。刺客突然杀来,舅舅他们派去的侍卫一批批倒下,情况危险极了,当时见青姐姐和二皇子正在午睡,哥哥见状,将他们摇醒,从墙角的狗洞爬了出去。”
陆晚晚听得心惊胆战。
“哥哥他们从狗洞爬出去,几个路都走不稳的孩子,根本不知道去哪里。”
“然后呢?追兵出来了吗?”
“听我慢慢跟你说。”徐笑春牵着她坐到廊外的美人靠上,微风拂面,发丝轻扬,拂过脸颊,痒酥酥的:“见青姐姐吓得直哭,二皇子提议找个地方躲起来,就在这时,哥哥看到一辆宽大的马车驶过。他走上去,将马车拦了下来。”
徐笑春每一次停顿都让陆晚晚揪着心肠,明知他们后来都没事,却还是忍不住心尖发颤。
“车里坐的当地一个富家小姐,正要去庄子上避难,哥哥谎称他们三和家里走失,请那小姐收留他们。”
“她收留了吗?”
徐笑春笑笑:“若她不收留,你可就见不到哥哥了。那小姐人美心善,将他们三人带去郊外庄子上。自那以后,见青姐姐一直觉得是哥哥救了她的命,待哥哥尤为亲厚。”
陆晚晚长舒了口气:“幸好这世上还是有好心的人。”
“谁说不是呢?当年那位小姐将哥哥他们接到庄子上,好吃好喝养着,将他们看得十分要紧。后来皇上找到他们,他们竟比走丢前还圆润了几分。舅舅他们一合计,庄子僻静,细作注意不到这里,倒是个避难的好地方,干脆将他们三寄养在庄子上。”徐笑春顿了顿:“舅母常跟我说,那小姐冰雪聪明,瞧出他们是太子一党,为帮他们平叛乱党,不仅义务收留哥哥,还暗中为他们筹备了不少粮草。有一回哥哥害了水痘,差点死了,她不眠不休照顾了他四天四夜,生生从阎罗爷的手里将哥哥抢了回来。”
“那她现在人呢?”前世今生,她都没听说过京城有这么一个人。
论功行赏,她也当得起个诰命,不至于泯然于众。
徐笑春拧眉摇了摇头:“此事一直是舅舅舅母心中的一大憾事,她救了哥哥性命,谢家却来不及报恩。”
“她……死了?”
“不是。”她微叹了口气:“失踪了。陵川河北渡一战,皇上亲自去庄子接三个孩子回军营,当时情况紧急,他们匆匆告别。渡江之后,舅舅他们势如破竹攻回京城,回京第二日,皇上便让舅舅回允州接那小姐回京,但舅舅却没接到人。庄子已经被人一把火烧了,那小姐连同庄子里的仆人全都不见。舅舅勘察了现场,那把火应是三皇子的细作纵的。舅舅无功而返,那小姐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一个月之后,皇上安顿好京城要务,私下允州亲自去寻,仍是半点痕迹也没有,唯有在那女子卧房枕下有一封未燃尽的书信,信也毁却大半,唯留抬头“宋郎亲启”四个字。”
陆晚晚眼睛一瞪,有些许不可思议。
徐笑春眨了眨眼,压低了声音,说:“信是舅舅发现的,他发现“宋郎亲启”四个字吓了一大跳,也是那时,舅舅他们才知道皇上为何会放下手边繁重的国务,亲下允州寻人。他将那信交给皇上,听说那夜皇上喝得酩酊大醉,失态至极。你说他也是自讨苦吃,都谈情说爱了,还瞒着人自己的身份,这不,人丢了才后悔有什么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