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是那么可怕又冷硬的男人,可嘴唇却出乎意料的柔软,环住她腰肢的手又是那么的有力而轻柔。
不知过了多久,马车一沉,沈玹掀开车帘,披着一身的寒气弯腰走了进来,坐在她的身侧。
他镇定自若地掸去肩上的积雪,眼底杀气随着肩头的积雪融化,又归于一片幽黑的平静。
“长公主在想什么?”他问。
萧长宁身形一颤,回过神来,交叠搁于膝上的两手不住地摩挲着,不自在地问:“刺客招了么?”
沈玹道:“招了。”
萧长宁心不在焉地问:“是何人指使……”她本就是随口找的一个话题,以掩饰内心的悸动,话一出口才发现涉及机密,便改口道,“本宫随口一问,若是不方便回答便算了。”
“告诉殿下又何妨?”沈玹勾唇一笑,眸色暗沉道,“兵部侍郎蔡丰,这些日子东厂一直在缉查他私吞军银、倒卖军器的把柄,他狗急跳墙,便妄想杀人灭口。”
萧长宁微红着脸,视线不自然地飘向一边,瓮声瓮气地说:“方才,你为何要……那样做?”
大约是觉得难以启齿,她的嗓音细若蚊呐,柔柔的,颤抖的睫毛像是一片羽毛划过心间,微痒。
沈玹的视线不自觉地落在她两片红润的唇瓣上,明知故问地逗她:“哪样做?”
萧长宁一噎,抬眼瞪他。
只是她的眼睛水灵艳丽,瞪起来非但没有丝毫杀伤力,反而弄得像是在撒娇似的。
沈玹心情大好,从坐垫旁的香囊中翻出一块熏香投入炉中,借此掩盖浑身沾染的血腥气,平静道:“不是说过了么,为了让他们误以为本督放松了戒备。只有引诱刺客出手,才能掌握他们埋伏的方位,将他们一网打尽。”
“才不是,你明明有更好的选择。”萧长宁神情笃定,一副‘你莫要骗我’的模样,不依不饶道,“你可以独自走到空旷之处,更方便他们动手,或者干脆一声令下,让手下人围攻搜捕他们……”
“你说得对,方法有很多。”
沈玹颔首,抬眼看她,斜飞的剑眉下,一双幽深的眼睛闪着莫名的光芒,缓缓展开一抹浅笑来,说:“可我只想那么做。”
萧长宁一怔,随即玉面绯红,哑声道:“你……什么意思?”
她似是期待,又似是忐忑,等了许久,也没等到沈玹的回答。萧长宁急促鼓动的心渐渐平静了下来,失落道,“沈提督做了那样的事还能如此平静,是在戏弄本宫吗?”
“情急之下,并非戏弄。”尽管他的确是怀着私心亲吻了她,但那只是情不自禁而已,并无丝毫要羞辱她的恶意。
何况……
沈玹搁在膝上的双手握紧又松开,自嘲似的想:本督心中,一点也不平静啊。
“你……”萧长宁深吸一口气,压在心中一整日的疑惑和委屈终于冲破了理智的桎梏,脱口而出道,“沈提督既已有了对食,还对本宫做这些亲昵之举,怕是不妥罢?”
话一说出口,她便后悔了。
什么叫不妥?自己虽然是他的正妻,但毕竟有名无分,即便沈玹沾花捻草的,也轮不到自己来评头论足罢?
这番话连自己都无法说服,更不用说沈玹了。
萧长宁有些心虚地缩了缩肩,而后又猛地挺直,装出一副言之凿凿的样子来给自己打气:怕什么!即便错了,长公主的气势也不能丢!
而身边,沈玹一怔,而后了然笑道:“原来长公主生了大半日的气,竟是在气这个。”
被撞破了心事的萧长宁更加心虚,呼吸都抖了一抖,却仍强自镇定道:“本宫不是小气之人,本宫未曾生气。提督喜欢谁,有无对食,跟本宫一点关系也无。本宫不在乎,一点也不在乎……”
她声音越来越小,轻咳一声,闷闷道:“真的不在乎!”说完,还自顾自地点了点头。
此地无银三百两。
饶是沈提督在感情方面迟钝如此,也该知道长宁长公主是吃醋了。
明白了这一点沈玹越发愉悦,低笑一声,不知为何,竟生出一股要将萧长宁拥入怀中好生安抚的冲动。
他到底克制住了自己心底一丝陌生的渴望,良久方端正道:“本督没有对食。”
萧长宁猛然抬眼,面露狐疑之色。
见她不信,沈玹又重复了一遍:“本督从未有过对食。”
“可明明有人曾亲眼见过,你在司礼监的时候曾与一名宫女花前月下。”萧长宁愕然道,“而且今日在校场,本宫分明看到你与一名大宫女交谈,举止亲密……”
“哦?”沈玹没有丝毫被拆穿秘密的尴尬,依旧不疾不徐地问,“殿下看见她的样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