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定深深吸了口烟,燃烧到尽头,他深呼吸,也放松地笑了。
七月一日常安随两位同学一同到达上海火车站,其后独自坐邮轮去往东京。
她这一两年经常远行,常父刚开始还得陪着,但他也忙,总抽不开身,一两次发现她行情得很,也就随她去了。
这次出国,因为查妈晕船,勉强答应常安独自出马,临走前千叮咛万嘱咐,说是天天给家里发电报报平安。常父提前托人联系好了那边的旅馆,就等一到达便有人去接应她。
常安的笔试发挥正常,比她优秀的大有人在。但胜在她一口极流利的日语让面试老师直露出和缓的微笑来,摘下圆框眼镜问她:你可是在北海道待过?
见女孩摇头,更好奇了:那为何会有乡音?
常安笑笑:因为我的日语老师是北海道人。
她落落大方地起身,面试老师还同她握了手,可以去外面的街市逛逛,孩子。
常安在京都街道的电车上享受阳光,手伸出窗外,让海风流过被光照的透亮的指尖,闭起眼深深吸了口气。
在家等东京大学录取通知的日子里,常安也等来了宋定的生日。七月正是炎炎夏日,暗流汹涌的热潮熏得她只敢躲在室内偷凉。
常安从未有过的在镜子里试了好几套装束,最后选定了淡绿的夏裙,款式简单,颜色温柔,中长而略宽的百褶袖口最能衬出她细白的肘子,收腰的长裙直到脚裸,使她尤为高挑,
她扎好发带,戴好耳坠,拿着包好的油画像出了门。
约定好的中午,在饭馆子却迟迟没有等到他人。下午两点最热的时候,她无可奈何跑去赌管,又找到他家,房门还是紧闭的,她扣了扣门,却没有人应。常安有些累的蹲下,回想起之前种种,她不觉得自己傻,也不觉得自己自作多情。更知道他失约是有原因的,还是再等等吧?
其实她想在今天表明自己的心意的。鼓足勇气,要是他不喜欢她继续这样靠近,她也并不会多纠缠。腕表上的指针不停走着,常安在门口来回得踱步,她热得满头是汗,拿着帕子给自己扇风,时不时看向来时的马路。
宋定碰上大麻烦了。
先是早上毒品交易的失误,再是情报搜集被人怀疑,福海里也出点事,为了保住佐藤熏,他又杀了人。回到这里已是满身疲惫,他揉着眉心,缓缓踱步走回那栋歇脚的粗陋平房。刚拐进小路,就发现门口站着人。
他下意识就侧身藏在暗处,一双犀利的眼无声观察。
常安站在屋檐下,她靠着白墙,双手背在身后,安静地等着。
他低头看一眼表,晚上八点四十三分。
他皱了眉心,拧成一个川字,不确定自己要不要上去面对她。
只能继续观察。
贵重的裙子有些皱巴巴的,人靠在白墙上,时不时看一眼表,又踮起脚左右张望,站累了就蹲下。他的视线又往下,墙边靠着的东西方方正正,用浅灰色的卡纸包装好,还扎了蝴蝶结。她应该从中午开始等了他一整天,就为了给他过生日,送礼物。
宋定低头看着脚边的叶子,被炎日烤干,枯黄而萎缩。自己就像这片叶子,了无生机、随波逐流。
常安听见明显的脚步声,她连忙探头过去,看见熟悉的身影,终于排解出心中的不安与烦闷,松了口气,两手自然垂在腿边,脆生生道:你终于回来啦?!
两个人在路灯下离的很近了,宋定走着走着,不得不面对那双清澈的眼睛,那张青山绿水般恬淡的脸。
一股奇异的感觉油然而生,一天的压抑,紧张,沉闷,困顿,惊险都在这双眸子里得到舒缓,他的毛孔都舒张开来,他感到一股从未有过的放松与平静。以前和她相处的种种感受叠加在一起,他的心忽的猛烈一跳,浑身血液倒流、速度加快。
我等了你一天,还怕等不到你,想着你是有急事,不过你总算回来了。
宋定一顺不顺的盯着她,看得她浑身有些局促不安,无辜的问他: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