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峥听完,沉默不语。一旁的方丈适时念了句佛,“阿弥陀佛。靖王妃心存大善,乃社稷之福,盛朝之福。老衲也恳请陛下,少造杀孽,积攒功德。”
“准了,都出去吧。”
廖峥满脸疲惫的说完,继续念起了忏悔经。辛晴提着的一口气长长舒了出来。凌云璟将她扶起,拉着她到殿门外,替她理了理汗湿的鬓发,问道,“方才我不在你身边,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辛晴想了想,点头道,“碰见了一位高人,让我多积攒功德,好给你早点生个孩子。”
凌云璟一听,多日不见笑意的脸上重新焕发了温柔的神采,一把将她搂入怀中,“有孩子自然是好,不过你现在还不满十八,之前你不是也说过,算命的说你必须要等十八之后才能成婚生子……”“哎呀,此一时彼一时嘛,谁知道那个算命是不是个江湖骗子,故意瞎说的。”
辛晴故作轻松的打断他,“你看我身体这么好,早点要个孩子,也没什么的。”
生死劫不知道能不能过得去,万一……她要是能在那之前,留下个孩子,起码也能证明她来过这世间一趟。还有凌云璟,她总要给他留个念想不是。“好吧,都听你的。”
凌云璟见她坚持,低头吻了下她的额头,小声道,“今晚我再接着努力。”
辛晴笑着拧了他一下,然而笑意却沉甸甸透着忧虑。这日一直到夕阳西挂,廖峥才起驾回宫。临走之前,他特意嘱咐,长公主无视尊卑,忤逆不孝,责令其留在寺中禁足,每日挑水砍柴诵经赎罪,什么时候诚心悔过,什么时候再回宫。廖慧儿一听,顿时气的发狂,把禅房里的东西全都砸了个稀巴烂。任她拍砸,房门被人从外面用铁链锁上,就是不打开。门外的一队禁军,早得了凌云璟的吩咐,特地留下来看管她,让她接下来的日子,务必每日吃糠咽菜,过苦行僧一般的生活。宋子鸣等到御驾离开,这才赶到廖慧儿被关的禅房外,跟她道别。“慧儿,不是表哥说你,这次是你太沉不住气了。不是说要来亲眼看着……”他说到这里,顿了顿,转头看看门口把手的禁军,跳过话头儿,“总之,你这就是节外生枝!如今可好,偷鸡不成蚀把米。”
“砰!”
房门不知被什么东西砸中,震了一震,吓得宋子鸣往后退了两步。“你懂什么!不蒸馒头争口气!那个贱人害死了我娘!凭什么来世还要成全她和我爹?要不是因为她,廖家怎么会四分五裂,家破人亡?我恨不得让她死一百次!”
“好好,我说不过你。你就这般执拗吧,最后吃亏的还是你。你好自为之!”
宋子鸣无所谓地耸耸肩,掉头走了。“表哥!你回来!你不管我了吗?”
廖慧儿突然醒过神,扑到门边开始拍门。“你救我我!救我出去啊!”
宋子鸣顿住脚步,冷笑一声,“我救你?你还好意思说,我可是被你害惨了!”
“你招呼都不提前打一声,突然来了这么一出,连我也被你捎带上了!舅舅不知道会不会连我一同怪罪呢,我有几个胆子敢在这个时候救你出来?”
“我看,你还是平平心降降火,赶紧好好反省悔过,兴许能早一天得到圣上的原谅,将你接回宫里。到那时,我再来看你。”
说完,他登上来时二人一同乘坐的马车,吩咐车夫快点赶路,趁天黑前下山。沉默寡言的车夫点点头,逆着光,一半的脸藏在阴影里。马车辚辚上了路,宋子鸣放松的躺在马车里。突然,他感觉马车一震,开始剧烈颠簸起来,吵得他都不能闭目养神了。“外面怎么回事?怎么这么久还没下山呢?”
他扭头朝车窗外轻斥。没人应声。“问你话呢,你怎么赶车的?”
他气急败坏的干脆一掀车帘,顿时呆住!车头的位置,哪里还有人?眼前也并非下山的山路,而是一条七拐八拐满是灌木的崎岖小道,前方,赫然路已到头儿,是处断崖!宋子鸣的脸瞬间没了血色,慌忙想跳车,却发现,车门被人从外面锁死了!下一刻,一阵天旋地转,强烈的失重感袭来,在他还没想清楚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时,马车一路翻滚下去,接连撞击在尖锐的山石上,直到落了百米之下的崖底。“砰!”
的一声巨响过后,马车面目全非,成了碎片。宋子鸣浑身是血,脑浆崩裂,瞪着眼睛死在一堆碎片之间。-------------消息传到宫里时,已是第二天的清晨。辛晴听到宋子鸣的死讯时,恰逢刚起身梳妆,身边站着半敞衣襟放浪不羁的凌云璟,正俯身给她画眉。门外的侍卫禀报了宋子鸣一夜未归,今早方才被寺里挑水的和尚发现死在山崖下,凌云璟眼睛都不眨一下,淡淡道,“好歹也是陛下的亲外甥,既然出了命案,那就着人去查。大理寺,殿前司,协同查案。具体就不用我吩咐了吧?”
他说的气定神闲,短短数日,已经有了腹黑权臣那味道了。“是!”
门外之人应声而去。辛晴既惊讶又欣喜的看着他,只觉得这人真是聪明到极致,无论把他放到哪个地方,他都能把手头上的事做的像模像样。“是你安排的吗?”
辛晴十分小心的觑了眼四周,低声问。凌云璟画完最后一下,放下黛笔,低头亲了她的脸颊,“原本计划的是杀一双,结果其中一个被关起来了,算她命大。”
辛晴顿时明白他的意思,赶紧指了指门外,用眼神示意他说话小心,隔墙可能有耳。凌云璟笑笑,“怕什么?如今我虽然接手禁军时日尚短,有些人的底细还未摸清,但咱们偏殿附近的人,全都是我精挑细选出来的,你想说话,放心大胆的说便是。”
辛晴点点头,这才接着嘱咐道:“那你可要小心行事,她现在好歹也是公主,和陛下是骨肉至亲,别到时候拿不到实际罪证,再让她反咬你一口,得不偿失。”
凌云璟勾唇笑笑,“不用担心,你等着看便是,保管让她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咱们隔岸观火,半点火星也溅不到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