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此话甚是,只是这事不该瞒着娘子。娘子虽然看似柔弱,心性可比你想象中要坚定的多,这事儿该跟她说说,看看要不要拿个章程出来。”
兰姑说道。“如今你既然平安回来,璟少爷也在,你们二人的婚事该提上日程了。娘子原本就想,等你们二人成婚之后,随你们搬出府去,如今这个档口正合适。既然这府里多的是阴私诡计,那不如禀了大将军,咱们另谋住处便是。”
“如此也好。”
辛晴点头,“兰姑姑,我这边不需你帮忙了,我自己泡一会儿热水解解乏便好。”
兰姑于是应了一声,径直去了舒娘子那边,将方才辛晴的话原数奉告。舒娘子先是一惊,后又逐渐冷静下来。“这么多年了,我始终不能下定决心彻底离开。此事倒是给我敲了个警钟。”
舒娘子眼神愈发的清明,“名不正则言不顺,咱们即便从不出门,终究是惹了人嫌的。既如此,咱们搬走便是。”
兰姑也点头,“奴婢也是这般想的。晴姑娘是个好的,又机灵又能干,如今还盘下来一条街,那么多间屋子,咱们还怕找不到住的地方?”
舒娘子点点头,表示赞同。“还有一件事儿呢。”
兰姑笑笑,弯腰凑近她耳边,“姑娘清白着呢,奴婢瞧得真切,守宫砂还在呢……娘子且宽心吧。”
舒娘子没好气的点了点兰姑的额头,“你啊,我何时让你留意这些了?晴儿她能平安回来,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我又岂会在意什么贞洁?”
“娘子若不在意贞洁,为何这般折磨自己,也折磨着将军?”
兰姑反问。“这么些年,您心里是怎么想的,别人不知道,奴婢可是一清二楚的。您心里明明是有将军的,却不敢显露出分毫,除了碍着前皇妃的身份外,不也是因为娘子您有这方面的心结么?”
“别说了。”
舒娘子脸色变了变。“我和廖峥之间有缘无分,我早已认命了。今后,不许再提起这件事,免得让璟儿听去,多了心。”
“如今璟儿在廖峥麾下,我不想让璟儿以为,他是因为我的缘故,才会受廖峥如此器重,你可听清了?”
舒娘子神色端肃的吩咐道。兰姑叹了口气,“奴婢记下来,今后,便是将这份秘密带到棺材里,也绝不会再多一句话。”
舒娘子这才松了口气,转个话头道,“你去拿幕离来,随我去前院一趟。璟儿他不便来此,还是我去见他吧。”
兰姑正要说话,就听院外突然传来一声少年的怒喝,“你是什么人?鬼鬼祟祟的偷听什么!”
舒娘子和兰姑不约而同的睁大了眼,互相对视。是……是他吗?门外,托盘以及碗里的汤羹打翻了一地,玲珑歪在地上吓得瑟瑟发抖,“奴婢……奴婢是玲珑,这几日晴姑娘不在,奴婢便替姑娘服侍娘子……”凌云璟一脸冷肃,剑端直抵着玲珑的脖子,目中翻腾着杀气。他方才刚跳入院子,便看见这女人端在托盘站在门口侧着头偷听,鬼鬼祟祟的,在他发现之前,也不知已偷听了多少要紧的秘辛。如今姨母和晴儿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人,晴儿刚险种逃生,他决不允许姨母再有危险。他杀气陡生,正要灭口,却被人忽的打断。“璟儿!”
正屋的门被突然拉开,舒娘子疾步走了出来,又忽的顿住,一双美目不断打量着眼前颀长俊秀的少年,试图在他身上找到自己妹妹的影子。像,太像了,尤其是那双眼睛,与妹妹,还有她自己,都如出一辙。那是她们云家一脉相承的标志。舒娘子顿时泪如泉涌,泣不成声的缓缓走下台阶。凌云璟同样震惊。见到眼前这位和自己母亲有着七八分相似容貌的姨母,心中那份对亡母的思念当即淹没他所有的思绪,让他立刻丢了剑,红着眼眶扑通一声跪下。“姨母……我是……”“璟儿!”
舒娘子快步迎上去,弯腰将他抱住。姨甥两个相隔抱头哭泣,此情此景,让人无不动容,便是一贯清冷的兰姑都跟着潸然泪下。玲珑方才死里逃生,惊魂未定,见这会儿没人在意她的去留,便悄悄的挪了挪身子,飞快爬起身跑了,一口气跑出了逐月阁,跑回到了绮楠院,跑进了她和环佩所住的厢房里,砰的一声关紧了门。正对镜梳妆的环佩被她这动静吓了一跳,没好气的转头朝她嚷嚷,“做什么这么慌慌张张的,见鬼啦?”
玲珑却几步走过去,把窗户也关上,这才气喘吁吁的转头问她,“这两天宫里来信儿了么?”
环佩摇摇头,“未曾。”
玲珑抿抿唇,“不能再等了!在待下去,咱们说不定也要跟着陪葬!得赶紧添把柴,让主子下定决心将此事快些了结才行!”
环佩诧异的看着她,“那你想怎么添柴?”
玲珑二话不说走到书案前,磨墨提笔写字,一气呵成。不多时,一只信鸽再次飞过廖府的上空,消失在夜幕里。-----------------逐月阁这边,姨甥两个刚收了眼泪,凌云璟便想起刚才要杀的那个丫鬟,不由得问道,“人呢?”
兰姑见他一来便喊打喊杀的,于是无奈道,“被璟少爷您手里的剑吓跑了。”
凌云璟顿时蹙眉,“那女人心术不正!方才她在门外偷听你们二人说话!此人不能留!”
舒娘子摇摇头,拍了拍他的手背,“璟儿不可莽撞。”
“玲珑是宫里的人,此番是来给廖府大小姐送嫁的,若是突然就这么死了,宫里一定会派人追查的,到那时,事情会越闹越大,廖府也不好收场。”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所幸,方才我们二人也没说什么要紧的话。”
兰姑也跟着点头,“确实!那丫头自小便进宫,曾经在我手底下受调教,当年她进宫的时候,胆子十分的小,怯懦软弱,不少挨别人欺负,有一次还被人推进了水里,是我救了她,还给她延医问药,这才保住她一条小命。我相信,玲珑她绝不会忘恩负义的。”
凌云璟冷笑一声,“兰姑姑可知什么叫知人知面不知心?你与她毕竟十年未见了,这十年她发生了什么,你又如何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