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府内。廖信鼻青脸肿浑身湿透的被送回来,很快便发了高热。邢氏哭的死去活来,几个时辰里,已经昏过去两次了。廖慧儿也跟着哭的肿成了金鱼眼,然而身边两个送嫁宫女寸步不离的跟着,再加上她先前也得了娘的叮嘱,此刻纵然有满肚子牢骚要发,却也连半个屁都不敢放。被接进宫里给公主皇子当玩伴,说的倒是好听,那哪是人能过的日子?公主们个个儿高傲得像孔雀,都不拿正眼看她,言语奚落都是家常便饭,更有甚者,故意把她当丫鬟使唤的都有!她本就憋了一肚子气,哪知道,弟弟居然过得比她还水深火热!如今竟然被皇子欺辱落水,发了高热,昏迷不醒了!方才大夫来说,若是信儿今晚挺不过去,那就只能准备后事了。她娘一听,直接翻白眼昏了过去。绮楠院里一片哀嚎,怎么不让人肝肠寸断!廖慧儿兀自伤心着,宋子鸣一见她又落泪,赶紧上前给她递帕子,软言安慰,好不体贴。这么好的机会,他怎么可能不加以利用?舅舅对他失望,表妹的心又被那个云璟给勾走,眼看他在这个家的地位就要不保……宋子鸣心里冷笑一声,眼中却盛满了柔情,装作安慰似的,伸手揽住廖慧儿哭得一耸一耸的肩头。“慧儿,莫要再哭了,再哭下去,眼睛都要肿的睁不开了,表哥会心疼的。”
廖慧儿一听,抽抽噎噎的问,“很……很丑吗?”
说完,她还下意识瞅了眼门外面。宋子鸣努力忽略她刚才的动作,微微一笑,抬手替她揩去眼泪。“不丑,慧儿什么样,在表哥眼里,都是最美的。”
“别忘了,咱们马上就要成婚了。”
廖慧儿脸上浮现一丝敷衍之色。“表哥,现在母亲和弟弟这样,我看咱们的婚事,还是往后延一延的好。行吗?”
宋子鸣心里暗骂了一句,面儿上却笑吟吟道,“正是因为舅母和信表弟都病着,这府里才需要喜事冲一冲。兴许有了喜事,他们就都能好了呢?”
廖慧儿见他不应,于是直截了当地说道,“可眼前,母亲病着,这府里的大事小事,都得我这个嫡长女出面操持了,恐怕分不出心来想成婚的事,表哥见谅。”
宋子鸣没说话,直勾勾地看着她,忽而一笑,“慧儿,你怕不是分不出心来与我成婚,而是将心分给别人了吧?”
廖慧儿猛地抬头,“表哥!你怎能如此乱说,坏我名节?”
说完,她不耐烦地挣了挣身子,试图摆脱宋子鸣的手臂。宋子鸣却不肯放,将胳膊收得更紧,低头凑近廖慧儿,“慧儿,你我的婚事还有婚期,都是云璟在皇帝面前过了明路的。若是出尔反尔,那可是欺君之罪,你难道是想让整个廖家陪葬不成?”
廖慧儿脸色一白,身子猛地僵住不动了。宋子鸣手指在她脸颊上滑过,“我知道你看上云璟那个小杂种了,可惜,他眼里没你。”
“这不,听说他那个未过门的媳妇失踪了,这会儿,府里几乎所有亲卫都被他擅自调离,出去寻人了。你看,他连你和舅母的安危都不顾,自私的只想着他那个未婚妻。这样的人,你就算真的能嫁给他,以后也不会幸福的。”
“我不同,我是你青梅竹马长大的表哥,你爹是我的亲舅舅,咱们打断了骨头还连着筋。你放心,你嫁给我,此生我绝不会负你。即便将来我会纳妾,也绝不会让妾越过你去。”
哪知廖慧儿却听错了重点,眼里突然放了光。“你说什么?那个辛晴儿她失踪了?”
她一时激动,声音有点大,立刻被守在一旁的其他人听去。出了这么大的事,黄姨娘和廖桐心里就算再痛快,面儿上也要于绮楠院同喜同悲,自然是要来这里做做样子的。因而方才廖慧儿和宋子鸣的一番谈话,被一旁沉默寡言的廖桐听得一清二楚。听到辛晴失踪,他嘴角微微勾起,神色里有种迫不及待的兴奋。刚巧这时,已到了晚膳时分,婢女们将饭菜摆到侧厅,行礼告知众人去用饭。趁这个节骨眼,廖桐拉着黄姨娘走到院子一侧的角落里。“娘,人在哪?”
黄姨娘却反常得很,支支吾吾的说不出来话,眼神飘忽不定。廖桐脸上的笑一下子冷了下来。“出岔子了?”
黄姨娘见儿子猜了出来,只好叹了口气,点点头。“方才我已经派琥珀去打探过,咱们派出去的那人,压根就没回来,这都一整日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不知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为着这个,这半日我这心一直咚咚的打鼓呢!桐儿,你说,那事儿会不会被人发现了……”廖桐赶紧制止黄姨娘接下来的话,警惕地转头四望。“你先在这边盯着,我去去就来。”
----------------天已黑透,各处都已经掌了灯,除了下人院中。因在晚膳时分,所有下人都去膳堂用饭了,昏沉沉的房里,就剩下一个苟延残喘的许小宝。他受了伤的事,许嬷嬷虽然知道了,却因为一直在绮楠院忙进忙出的,没能抽出空来看他。于是许小宝便饿着肚子,躺在床上痛苦呻吟,满脸满心的怨气。“吱呀”一声,房门突然开了,有人走了进来。是谁这么好心来给他送饭来了吗?许小宝转头看向来人。“大……大少……”“嘘!”
廖桐朝他嘘声,反手关紧了门,一步步走近床边。“受了伤,就少说些话吧。我问什么,你答什么就是。”
“我问你,我先前吩咐你的事,你究竟做成了没?”
许小宝虚弱点头,“做成了……”廖桐拧眉,“那怎么我的人到现在还没回来?连带晴儿也跟着失踪了!此事你可知情?”
许小宝摇了摇头,张开干裂的嘴唇道,“此事……我并不知情。”
“先前……您吩咐我寻机会……将媚香放入姑娘的厢房里……我的的确确照做了。”
“这之后……我便回了马车旁……打了个盹儿……之后的事……我便不知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