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晴腰杆儿挺得直直的,冷笑着质问,“二夫人,你凭什么抓我?又凭什么对我滥用私刑?你有什么资格?”
柳二夫人一副看傻子似的神情看着她,“你是我柳家的下人,主子要打就打,还用跟你商量不成?”
辛晴顿时反驳道,“您再看看,这里面可还有我的卖身契?”
“难道二夫人以为,我会蠢到拿到卖身契,不知道销毁吗?“如今卖身契已毁,我再不是你柳家的下人!你无权处置我!”
柳二夫人气的直哆嗦,眼睛死死盯着辛晴手里的匣子,恨不得在上面盯出个洞来!“给我把她抓起来!”
柳二夫人转头对那四个镖师说道。领头的镖师就要上前抓人,就听那小丫鬟大声呵斥道:“我看你们谁敢!我是自由身,并非下人,柳家无权处置我!谁若伤我性命,那就是杀人犯!要吃官司的!”
他顿时停下脚步,不做声了。他们开镖局的,做的是正经生意,那种扯皮的惹官司的事,还是不要参与为好。领头的镖师转身,抱拳朝柳二夫人道,“二夫人,柳二爷雇我们是抓贼的,不包括管理您的家事,这事儿,您还是让自家的下人来比较好,我们外人就不方便插手了。抱歉。”
说完,他领着三个手下,又去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守着了。柳二夫人气得差点仰倒,却又拿他们无可奈何。她冷冷环视一圈院子里的下人,目光所过之处,众人皆是低头埋首,一个比一个像鹌鹑。“你们谁若能抓住人捆起来,我就赏你们一年的月例银子!”
果然是重赏之下必有勇夫,立刻就有几个小厮,和两个粗使婆子虎视眈眈的朝辛晴看来。辛晴微微转头看了眼常青树,心想也不知道凌云璟有没有脱身。如今之际,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她顿时打开手里的匣子,拿出里面一摞卖身契,另一手掏出火折子。“柳二夫人,冤冤相报何时了,不如我们各退一步。”
“您容我安静待到晚上,我自会离开,从此以后彻底消失在您面前。”
“否则,我就一把火点了这些卖身契,到时候人去屋空,整个柳家就剩你们几个主子,看谁还伺候你们!”
柳二夫人柳眉倒竖,怒气陡生。“小贱蹄子,你威胁我?”
“告诉你!你跟你那个贼相好的!今儿谁也别想活着出柳家!”
说完,柳二夫人一把夺下身边婆子的木棒,怒冲冲就朝辛晴挥来!辛晴手无寸铁,一边躲一边嚷道,“谁帮我拦住二夫人,我就把谁的卖身契还给他!我说到做到!”
都是被奴役惯的人,奴性深深植入骨子里,辛晴这么一喊,反应者寥寥。柳二夫人冷哼一声,“从我手里调教出来的奴才,怎么可能会有反心?阖府的下人,除了你这个不安分的小蹄子,哪里还会有第二个敢有野心?”
说话间,柳二夫人的棍棒就朝辛晴挥来!辛晴眼见躲不过,干脆将手里的匣子朝二夫人一扔!只听当啷一声,匣子被二夫人打落在地。二夫人顿时眼睛一亮,弯腰捡起失而复得的匣子,一打开,居然是空的!她赶紧抬头,却见辛晴手里抓着一叠纸,已然跳上花坛上的台子,奋力朝院中众人一撒!一叠卖身契,在空中飘飘洒洒,顿时被裹着雪花的北风吹得到处都是!柳二夫人气得简直要尖叫!“赶紧给我捡起来!”
众下人没等她吩咐就开始捡,捡着捡着,那些人突然就心思就变了!“我的卖身契!真是我的卖身契!崔石头,我原名叫崔石头!”
一个小厮兴高采烈地举着他的卖身契原地直蹦。“你识字,快帮我看看,我手里这个是啥名字。”
“还有我这个!”
下人们纷纷七嘴八舌地围在一堆,纷纷开始寻找自己的卖身契起来。柳二夫人顿时没空去理会辛晴了,相比一个小丫头,眼前这一幕混乱才更让她慌乱,更让她焦虑。“反了!你能都反了不成!”
柳二夫人恨得双眼通红,挥舞着棍棒向众人而来。下人们拿到了卖身契,似乎更有了底气,纷纷躲闪开,不让柳二夫人如愿打在他们身上出气了。这种反抗的精神就像一粒火星,一旦燃起,最终都会熊熊燃烧成滔天大火。不一会儿,果然就有壮实彪悍的护院带头道,“格老子的!外面天大地大,总比一辈子窝在这里当狗乞食的强!这柳家不拿下人当人看,老子不干了!”
说完,他竟将自己的卖身契团成一团,一下塞进了嘴里。柳二夫人惊恐地瞪着那护院,“你敢!”
护院目光坚定,腮帮子上的肌肉动了动,毫不迟疑地嚼了两下,咽了下去。“走喽!”
那护院扔下手里看家护院的棒子,竟真的转身回屋收拾东西去了。其他人一看,顿时也都不再犹豫,把卖身契该撕的撕,该点的点,一会儿的功夫,院子里的下人少了一大半。今日柳二夫人为了抓贼,除了春晖堂伺候的那几个婆子丫鬟,其他的人全都叫来了百合苑。这一下可好,近乎一大半地下人都撕掉卖身契准备离开。剩下的那一小半人,大多是像冬儿那般大的年幼无知的小丫鬟,无父无母无依无靠,所以才拿不定主意。但凡能有点门路的,都果断离开了。柳二夫人顿时眼前一黑,差点没跌倒,被几个留下的小丫鬟连忙扶住。“快、快去喊镖师!就说,就说我加钱!把那些人都给我逮住!一个都不许放出府!”
柳二夫人咬了咬牙,目光狠厉的接着说道;“还有晴儿那个小贱蹄子!让他们也给我抓起来!就说,谁能抓到,我给他一百两银子!”
说完这些,柳二夫人顿时厥了过去。辛晴早就钻回了常青丛中,透过树叶间的缝隙看了一场热闹,捂着嘴笑嘻嘻。少年吐出最后一口浊息,终于睁开眼。眼前少女背对着他趴着树丛间,身段纤细窈窕。凌云璟很想伸手摸摸她的头,却又怕再出什么意外,只好老实地放下手。“差不多了,天快黑了。料想柳楚仁一家,也该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