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丫鬟低着头小声道:“回二夫人的话,石榴姐姐今早给您端完茶,就说身子不适,回屋躺着了。”
柳二夫人蹙了蹙眉,缓缓说道:“我乏了,回屋歇着了。让石榴过来,料理这后面的事。”
说完,竟不由分说,起身回屋了,还反手关上了门,将她自己一个人关在了屋里。小丫鬟一脸纳闷地望了望,只好领命去喊石榴了。然而她离去的方向,不是去的后罩房,而是出了百合苑,朝前院的书房走去。她浑然不知,这一切,被人偷偷看在眼里。----------前院书房里,石榴沏好茶,端到书案旁,弯唇笑得温柔,“二爷,消消气,奴跟您赔不是了,还不成么?”
说完,扭腰轻轻碰了柳二爷一下。柳二爷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都是你的馊主意!没吃着肉还让爷惹了一身骚!白白被那悍妇骂了一早上!”
石榴端着茶碗,一脸委屈的微微侧头,瘪嘴道:“奴还不是见二爷早就想吃她那块香肉了么?眼看她就要出府,再不吃就来不及了,这才费心替二爷筹谋。二爷倒好,竟怪罪起奴了,奴真真儿的一片苦心为了爷,如今倒成了里外不是人了……没得让人寒心。”
柳二爷根本不接茬,冷笑一声,“哼,甭说的这么好听!你莫非当爷是傻的不成?爷惦记香肉也不是一年两年了,却也没见你上赶着替爷筹谋,说吧,这春娘哪里得罪了你,让你这么不惜惹一身剐也要拉她下水?”
石榴眸中的异样稍纵即逝,转身放下茶碗,立刻又是一副欲语还休的浅笑模样。“二爷就是二爷,奴的这点儿小心思,竟瞒不过您的慧眼。奴在您眼皮子底下,就像扒光了一样……”说话间,素手抚上男人的肩,温柔小意的给他按揉起来。柳二爷听着这话,身心舒畅,头向后靠在女人的胸脯上,顿时郁气全消,眯着眼调侃道,“你哪回见爷,不是浑身被扒光,哪儿还用像了……”“是是是,爷说得对。”
石榴嘴边笑着,眼神却是死死盯着柳二爷的后脖颈,有种无端的阴沉。她这一番转移话题,避重就轻,柳二爷果然没有再追问她为何要害春娘,二人打情骂俏间,就听书房外有小厮来回禀:“二爷,百合苑的颖儿来报,说二夫人让石榴回去料理事情。”
二人俱是一愣。柳二爷神色恢复清明,咳了一声,“知道了,下去。”
外面应了一声。柳二爷这才拧着眉头看向石榴,神色不悦:“那小丫鬟怎么知道你在我这儿?莫非你走漏了行迹?”
石榴慢条斯理地整了整衣襟,淡定笑道:“二爷莫急,那丫头是我的人,绝不敢乱说话的。”
柳二爷哼了一声,没好气道,“最好是。否则那悍妇发起彪来,你可莫怪爷不保你。”
“你也知道,她们家树大根深,柳家可还要继续靠着大树乘凉,孰重孰轻,你好好掂量。”
石榴乖顺地笑笑,“奴这小命有几斤几两,自个儿还不知道么?怎么敢在这节骨眼上老虎头上拔毛儿呢?二爷把心放在肚子吧。奴这就回去复命了。”
行过礼,转过身,她嘴角渐渐拉了下来,紧紧绷成一条直线。瞥了一眼桌上的茶碗,她迈腿朝屋外走,头也不回地说道,“爷别忘了把茶喝了,奴费心烹的,凉了就不好喝了。”
“知道了。”
柳二爷点点头,伸手去端茶。石榴迈出屋子,唇角讥讽的一勾,神色却是无比的畅意。出了院子,就见小丫头颖儿正等在门口,一看到她,顿时老鼠见了猫似的瑟瑟发抖,垂下脑袋,嗫嚅了一声,“石榴姐姐……”石榴眼神刀子似的刮了她一下,“什么事?居然跑到这儿来找我,有没有脑子?”
说话间,她尖锐的指甲掐上小丫鬟的胳膊。小丫鬟疼得直抽气,却也不敢大声叫出来,小心翼翼的求饶道:“石榴姐姐您放心,没人看到我,二夫人说乏了,把自个儿关屋里睡觉去了,奴婢就是看没人注意才敢往这边来的……好姐姐你饶了我吧……”石榴这才哼了一声,撒开手。“走吧!回去就说是在大厨房里找到我的,身子不适去熬了些汤药喝,记住了吗?”
“记、记住了……”小丫鬟揉着胳膊,唯唯诺诺地低声应道。石榴这才满意,领着颖儿往回走,边走边问,“二夫人唤我料理什么事儿?你把前因后果仔细说说。”
小丫鬟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吸了吸鼻子,缓缓把事情从头到尾说了一遍。石榴越听,心里越是又惊又气,“什么?莺儿那贱蹄子居然把我招出来了!”
她突然顿住脚步,转头看向颖儿,一把揪住她的衣襟,面色狰狞,“你给我仔细说说,二夫人听了之后是什么反应!”
颖儿吓得张目结舌,磕磕巴巴道,“就……就问你在哪,让奴婢来找你,说剩下的事让你料理,自己就回屋去了,还关上了门……”不对劲,二夫人她不对劲!以她的个性,东西被偷,怎么可能不生气?然而在她盛怒的时候,怎么可能突然偃旗息鼓,假手她人呢?莫非,二夫人这是在试探她?这是已经开始怀疑她了!坏事了!莺儿那个蠢货!“烂泥糊不上墙的废物!”
石榴暗骂一声,心中迁怒,手下没轻没重搡了颖儿一把。小丫鬟瞬间跌倒在地,像是扭到了脚,捂着脚脖子顿时无声哭了起来。石榴恍若未见,只沉浸在无边的盛怒和懊恼中。她就不该把事儿交给莺儿那姑侄俩!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两个不长脑子的蠢货!”
骂完,她撇下颖儿,自顾自地急匆匆走了。颖儿见她走远了,这才敢哭出声来。不多时,她泪水模糊的视线里,一片绿色裙摆突然闯了进来。颖儿诧异地抬头,就见辛晴俯身望来的关切笑容,“扭到脚了?来,姐姐扶你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