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孜省缄默不言。
梁芳道:“咱家知道,这么做是为难你。但你岂不为将来做盘算?就算你帮到太子,太子也未必会记下你的恩情……他惦记的人是谁?还不是那群翰苑出身的东宫讲官?以太子从小到大受到的儒家教育,几时将方士出身的人放在眼里?”
“话也不能这么说。”
李孜省听了很不高兴。
你说来说去,就是瞧不起我,什么方士出身,我明明现在已经是通政使司通政使,乃正三品文官。
梁芳犹如没听到李孜省的话一般,继续他的说辞:“可邵妃娘娘就不一样了,她是懂规矩的,谁帮了她,她会报恩,且这份恩情会记一辈子。想你李大人纵然如何努力,想成为宰辅……呵呵,根本就不可能。但要是在邵妃娘娘那儿挂了名,将来……位列人臣之首,指日可待。”
李孜省听完,又一阵默然。
梁芳笑道:“你帮过太子,谁都看得出你的能耐……诚然,如今天机是眷顾太子,可谁知将来天机是否还会相帮呢?
“都说天意难测,但在李侍郎这里,天意有怎么个讲究,还不是你一句话的事情?成也由你,败也由你,全看你一念之间,究竟想帮谁了。”
李孜省无奈地道:“梁公公,不是在下不想帮忙,实在是这皇储之事,身为下臣的,难以过问啊。”
“呵呵。”
梁芳继续笑着,“李大人,你不要以为之前出手帮过太子,就一定会跟邵妃娘娘势不两立……其实正因为你屡屡帮到太子,谁都看得出来,这朝堂上你才是不可或缺的那个。邵妃娘娘才会更加器重你。
“再说了,难道易储之事,就只是内廷几个妇道人家在那儿筹谋吗?要不是有陛下的授意,你觉得这件事会掀起那么大的波澜?这还不是取决于圣主之意?你又何必要为不相干的人出头,屡屡跟陛下作对呢?有时候适当地保持缄默,对大家都好!”
“嗯。”
李孜省点头。
易储本来就是皇帝的意思,当然也有万贵妃在背后推波助澜,只不过现在万贵妃这个不稳定因素去除罢了。
……
……
李孜省送走梁芳后,随即庞顷便跟了进来。
李孜省大致将梁芳的来意一说,庞顷也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庞顷不解地问道:“道爷,咱之前做了那么多事,已算是跟东宫有了交情,如今不至于因为梁公公几句话便改弦更张吧?”
“我当然知道。”
李孜省冷冷道,“苦心筹谋这么久,连安排的太子妃都选上了,如今再改换门庭,未免有大动干戈之嫌。”
“那您……”
庞顷算是看出来了,李孜省其实是有点动心的。
李孜省苦笑道:“姓梁的有一点没说错,太子信奉的乃儒家治国之道,我与太子之间毕竟从无接洽,谁知太子对我的态度如何?又有谁知晓,太子将来是否会惦念今日的人情?一切都是未知数啊!”
庞顷道:“可是……邵妃娘娘那边,其实也跟太子一样,没啥区别吧?”
“不一样!”
李孜省摇头道,“若将来邵妃之子登基,应该会与如今陛下的治国理念一脉相承,我的身份和地位或更有保障!”
“怎会如此讲呢?这位四皇子,当下似乎只是个稚子,他未来会如何,该从何知晓呢?”庞顷越发不解了。
“有些话无法明说,但总的来讲,姓梁的算是戳中了我的软肋,他心知我最怕的就是被未来的皇帝清算。
“炳坤,你且说说看,若是将来东宫那位登基,言官联名参劾我,与我水火难容,新天子是站在文官那边,还是会站在我这边?”
李孜省用热切的眼神望向庞顷。
庞顷这下不好作答了。
李孜省再问:“若是四皇子肯拜我为师,陛下也让我进翰林院兼个差事,让我有机会入阁,再提携一些平日对我百般逢迎之人入阁或是位列六部部堂,到时还会有人与我为敌吗?”
说话间,李孜省目光中的野心之火熊熊燃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