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祐樘点点头,突然之间又开始神游天外。
…………
入夜后,清宁宫内。
周太后盘坐在临窗的火炕上,手里捏着佛珠,手指不停地摆弄,却是陈贵正在跟她讲述有关三名候选太子妃吃饭、洗漱、沐浴更衣等形态举止,为周太后作一个参考。
不过周太后显然不关心那三个潜在的孙媳妇哪个好,只是一摆手,吩咐道:“把张家丫头写的那幅字拿过来,我还要仔细瞧瞧。”
陈贵赶紧去旁边,把桌案上张玗亲笔所写的“愿得一人心白首不分离”交给了周太后。
周太后打开来,目光在字迹上逡巡一遍,由衷地发出赞叹:“这年岁,却有这般主见,不简单呐。”
陈贵笑着逢迎:“看来老祖宗对那位小贵人很满意,要不……明日暗示一下太子?”
“你在说什么胡话呢?”
周太后冷目相向,“那可是哀家的孙儿,他要选妃,怎么选,选谁,轮得到哀家这个做祖母的替他做决定吗?“还是你觉得,身为大明的储君,连选择自己另一半的资格都没有?嗯?”
陈贵赶紧低下头,摆出一副认错的姿态。
不过随即周太后便作出说明:“今日给他指定,明日他或就有怨言,若是继而生出怨怼之心,哀家不就成罪人了?”
陈贵心说,这才是您不想越俎代庖的原因吧?不是你不想掌控孙子的婚姻,而是怕跟你儿子一样,掌控的结果就是滋生出叛逆情绪,最后闹出个祖孙不睦。
“真好。”
周太后继续打量那幅字,“不愧是令李孜省都要另眼相看的大家闺秀,出落得要样貌有样貌要胆识有胆识,还这般有才学,难得,真是难得!”
陈贵道:“奴婢倒觉得,只是字写得不错,才学……怕是无从谈及吧。”
他很想说,这首乐府诗又不是她创作的,只是依样画葫芦写出来而已,算哪门子才学?周太后意味深长地笑了笑,问道:“先前给东宫写信那人,不是作有诗词吗?”
“啊!?”
陈贵闻言无比震惊,瞠目结舌道,“老……老祖宗是说,这是同一个人?”
“呵呵。”
周太后笑得很畅快,“看来你还是不了解朝中那些人的作为……哪里有那么凑巧的事,前脚有个人,能绕过宫禁,把书信顺利送入东宫,交到太子手上,里面所写的诗词连哀家都赞叹不已,今日就在太子选妃中,出现一位同样精通诗词的女子,你不觉得两件事太过凑巧了吗?”
陈贵恍然大悟:“明白了,这下真相终于大白……先前指使往东宫送信之人,正是银台司那位李大人,而李大人要求关照的对象,乃这个特立独行的女子……全都对上了……”
周太后微微一笑,道:“若是我那孙儿,暗地里偷偷喜欢上了写诗词的那名女子,甚至对来清宁宫也不积极主动,对选妃之事表现得丝毫也不敢兴趣,那就把这幅字交给他,估计会聊解他相思之苦吧……”
“太后言笑了。”
陈贵道,“不过是写了几封信而已,尚不至于……”
“若无心,怎么会冒着被他人说三道四的风险,去往宫外传信?且还不止一次呢?宫外的人不懂规矩,他堂堂太子就算不知轻重,难道东宫那帮老货不会提醒他这么做蕴含着巨大的风险?”
周太后脸上涌现狡黠的笑容,如同一只成竹于胸的老狐狸般,双眸满是睿智,看起来熠熠生辉。
“再或者,你觉得李孜省会做那无用功?又通信,又写诗……先前那词怎么来着?谁道飘零不可怜,旧游时节好花天……连我这不通诗词的人,都能记上一两句,李孜省又不是什么书生,他哪儿来的才情写这诗词?挺下本钱啊!”
陈贵三观受到极大的冲击,问道:“老祖宗是觉得,那词并非出自这位小贵人之手,而是李大人找人写的?”
周太后点头道:“词是好词,但是斧凿痕迹太过明显……一个深居闺中的丫头,哪儿来那么多见识,居然能写下诗词?“就算是写,也应该是陈腔滥调,不该是这般温婉脱俗,令人过目难忘。哎呀,这是把我孙儿当奇货了呀。”
陈贵道:“那明天……”
以陈贵的意思,既然李孜省这么费尽心机,岂能让他如愿以偿?
周太后舒展双臂,伸了个懒腰,在陈贵面前她丝毫也不在意自己的形象,又打了个呵欠才幽幽道:
“明天让太子自个儿选,他看中哪个是哪个。剩下二人,要么打发出宫,要么送去东宫,全都听他的。
“哼,他老子不替他着想,我这个做祖母的就得为他盘算好一切,希望将来他不要走他父亲的老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