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绵这位外祖母出身淮南江氏,年轻时毅然决然地嫁给了当时只是一个军中参将的定国公,跟着他远赴边关,后来定国公屡立战功,封侯拜将,她也跟着封了一品诰命,她是一个十分坚韧的女子,极少这样痛哭。
秦绵怕她哭坏了身子连忙劝道:“外祖母别哭了,您这样会让母亲走的不安心的。”
秦绵的舅舅周继宗跟着劝:“母亲,今日见了绵姐儿本该高兴,就别想那些伤心事了。”
江氏擦了擦眼泪,怜爱地看着秦绵:“好,外祖母不哭了。”
定国公在一旁看着,想跟秦绵说话,却又抹不开面子,江氏推了他一下,他才干巴巴地开口:“别跪着了,咱们家里不兴这一套,你坐下说话。”
那地上多凉,小姑娘那两条腿还没他胳膊粗,可别跪坏了。
他在军中待久了,说话的语气强硬,江氏瞪了他一眼,对秦绵说:“你外祖父就这样的性子,昨天他听说你要来,一晚上没睡着觉呢。”
定国公没好气道:“那还不是你哭了半宿,让我怎么睡得着。”
秦绵看着两人互相挤兑,不禁抿唇一笑,她实在没想到定国公府的气氛会这么好……
舅母杜氏上前搀起她,温声道:“绵姐儿,你有什么想吃的,告诉舅母,舅母让厨房多做点。”
秦绵乖巧一笑:“舅母,我不挑食的。”
一旁的周琦裕悄悄地别过眼,耳根微红。他身边的少女笑嘻嘻地捅捅他:“大哥,你害羞啊?”
她一说话自然将屋子里所有人的视线都引到她身上,少女看起来十五六岁,一双大大的眼睛,显得十分活泼。
见秦绵盯着她瞧,她对她笑了笑,道:“见过表姐,我叫周韵。”
舅母杜氏给她介绍:“这是我的小女儿,比你小几个月,整日里淘的没边,就差上房揭瓦了。”
秦绵对她微微一笑,道:“韵表妹好。”周韵咋咋呼呼地揪周琦裕的袖子:“大哥,表姐真好看呀。”
秦绵脸色微微一红,觉得这位表妹性情真是可爱。
杜氏又给她介绍了另外两位表哥,都是她所出。外公和舅舅都没有纳妾,连个通房都没有,所以当初才会那般看不上她父亲,世家大族讲究,妻妾通房一大堆,他们怕女儿嫁过去受委屈才会百般阻挠,虽然最后还是没能阻拦得了。
秦绵坐了一会儿,定国公微微迟疑道:“你父亲的事,我听说了,可惜我现在手里没有兵权,也说不上什么话,唉。”
秦绵摇摇头:“外公别这么说,您能回到泰安城我已经很开心了。”一下子多了这么多疼她的人,她当然开心。
定国公听了秦绵的话暗暗后悔,是他太过固执,一直不肯原谅秦翰,就连亲生的外孙女都不管不顾。前些年他痛失爱女,心里除了怨怪秦翰,也有些埋怨这个一出生就害死女儿的外孙女,直到前些日子,他连着做了好几日的噩梦,梦里女儿凄凄惨惨地说他不疼外孙女,让她小小年纪就被人搓磨,冻死街头。
他这才醒悟,打听之下才知道秦翰出事了,他赶紧带着全家搬回来,恰好长孙要参加会试,他也有了借口。
如今见秦绵脸色红润,除了有些瘦,看起来挺健康的,他才放心了些。
定国公叹了口气:“你放心,有我在,谁也别想欺负你,那长宁侯世子不是个好东西,外祖父定给你找更好的人家,实在不行还有你几个表哥……”
定国公没说完就被江氏狠狠掐了一下,她嗔怪道:“越说越不像话,你当我绵姐儿嫁不出去怎的?还实在不行。”
定国公揉揉胳膊,小声嘟囔:“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收到江氏一个瞪视,才闭上嘴。
小辈们听见定国公的话都在笑,唯有周琦裕暗暗看了秦绵一眼,而后又把头低下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司礼监中,孟长安翻看着奏折,他心烦不已,秦绵好几日不肯见他,让他的火气越来越大。
砰地一声,一封骂他的折子被他狠狠扔到门外。“送个没完,还真以为皇上能看到不成?”
德喜提着一只食盒进来,见状赶紧把奏折捡起来:“督主息怒,这东西您不喜欢烧了就是,可不能随便扔啊。”
孟长安冷哼一声:“本督扔了又怎么样,参我一本吗?本督隔日就让他抄家灭族。”
德喜叹了口气,知道督主这是气得狠了,秦娘子那边一直不肯松口,连带着他们这些人跟着遭殃。
“你拿的什么?”孟长安瞟了一眼德喜手里的食盒问道。
德喜把食盒放到他面前打开,贼兮兮地道:“督主,这又胖又圆的点心叫蓬糕,御膳房新蒸出来的。”